韩司衣却笑着说道:“薛小姐天人之姿,原本就是个有福分的人。陛下特意嘱咐,我们也是不敢怠慢,更准备了这么一套孔雀衫儿。上面的刺绣,是尚衣局的宫婢不眠不休,赶工了一个月才做完。”
薛采凝轻轻的嗯了一声,面颊顿时不觉浮起了几缕红晕了。
她穿上了这孔雀衫儿,随意一晃动,衣衫上刺绣也是栩栩如生,瞧着更是漂亮得很。
薛采凝又令宫婢为自己输好了头发,对着铜镜不觉盈盈一笑。
这镜中的少女,如此年华,比起宫中那些有品阶的妃子,实在是年轻太多了。而这其中,也是包括那位方才回宫的陈后。
不过如此,薛采凝却是有意去讨好陈后,依附这位皇后娘娘。
这些日子,许妃也好,楚美人也罢,一个个都将她当成眼中钉。
说来说去,她这样子一个新人,想要出头,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薛采凝静静的想,母亲说得也是没有错,自己是应当寻觅一个靠山,有所依靠了才是。
陈后初回宫中,去了小半年,后宫之事难免生疏,许妃太后难免张扬。
自己这么个没根基的新宠,正好是这位皇后娘娘一柄绝好的刀。
更何况那八皇子如今隐隐有得势姿态,既是如此,自己这个没子嗣的新晋人儿,方才是太子所需要的。
别的不说,自己亲娘蓝氏最近不就给个新鲜小妾开脸分宠?
那个采凝,虽然让庶女年纪比嫡女大,虽然混上姨娘,虽然是百般柔顺,可仍然是抵不过年轻女子柔韧的腰肢如水的眼波。
薛采凝找准自己的位置,就是做个陈后跟前分宠的新人。
这后宫之中,不就是这个样子,相互利用,相互算计。
打听到了陈后已然回到了宫中了,薛采凝却也前去未央宫中求见。
通禀之后,薛采凝微微紧张,盈盈而入。
从前薛采凝虽然是远远的见过陈后几次,却也是没机会近些打量陈后的脸蛋儿。
如今她凝神望去,眼前的妇人一身宫装,面上虽然轻轻抆了一些脂粉,却也是掩不住身上那缕淡淡的憔悴之色。
这也是难怪,陈后多孕育子女,并且又生了一场病。如今陈后脸上的疹子虽然是好了,整个人却仍然是软绵绵的,少了几分鲜润与活力。
薛采凝内心有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她忽而发觉,自己确实还是有些资本的。
此刻的自己,居然还是这样子的年轻。
不过她面容并未透出自己的心绪,反而一派柔顺的样子:“采凝见过皇后娘娘。听闻娘娘因为生病迁出宫去,采凝的心中也是担切万分了,如今听说娘娘回宫,心里不知道多欢喜。故而,故而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唐突前来,只盼望能见娘娘一面。”
而陈后却容色柔和:“你倒是有心了。”
“若能为娘娘分忧,让采凝做什么事儿,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薛采凝抬起头,说得那叫真心实意。
“如今皇后病已经痊愈,采凝特意准备了培元膏,只求能让皇后娘娘身子好些。”
陈后只觉得晕沉沉的,命人用些薄荷油,慢慢的给自己揉着。
这样子的法子,还是王珠教的,而如今陈后却是觉得这法子很是不错了。
陈后慢悠悠的说道:“培元膏?里面需要南珠入药,调制一些,可是要花费不菲了。薛小姐,你当真是有心。”
薛采凝抬起了花儿一般的面颊,柔柔说道:“我只是一心一意的担切皇后娘娘的身子,若能让娘娘身子健康,要我做什么事儿,都是可以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润的嗓音却不觉回荡在薛采凝的耳边:“薛小姐,这培元膏虽然是珍贵,可是照着宫中的规矩,母后所用之药必须得从尚药局里面取出来,而不是私自服用。你虽然是有心,这药膏母后却也是不能用,还是拿回去了吧。”
那少女嗓音清润而稚嫩,微微有些冷意。
薛采凝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会被拒绝,不觉愕然抬起头来了。
入目,则是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
她突然明白,眼前的少女是谁了。
这位大夏的九公主是出名的任性,如今却是在陈后面前给自己没脸了。
薛采凝面颊顿时红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王珠却自顾自的向着陈后说道:“不过母后,你也是不必怪罪薛小姐。她究竟并非宫中之人,这宫中的礼数,她自然是不懂。”
若说方才王珠言外之意还并不十分明显,如今这讽刺之意却也是格外鲜明了。
只说薛采凝毕竟并非宫中之人,却在宫中出入,实在也是不明不白了。
薛采凝其实是个性子倨傲的人,如今她向陈后示好,却被王珠这样子不尴尬的数落了一顿,自然也是心中微微着恼。
薛采凝赔罪之后,就带着她的培元膏就此去了。
陈后却不觉轻轻的叹了口,唤着王珠:“小九,你过来吧。”
王珠收敛了眼中的冷凛,却换做了天真无邪的模样,不觉如此来到了陈后的身边。
陈后轻轻捏住了王珠的手掌:“其实这样子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许觉得十分难以忍耐,可是对于母后而言,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子做。小九,无论是贺兰月还是这位薛采凝,这些是你瞧得到的,可是你没瞧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王珠容色有些茫然:“可这薛采凝,做出什么父皇知己的样儿,实在是可恨。其实父皇的知己只有一个,只能是母后你了。至于别的女子,那又算什么?”
陈后却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其实你父皇一生一世,都不会有什么知己的。我只是皇后而已,并不算他的知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