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面色变幻良久,方才说道:“我女儿好生厉害。”
分明是她出卖了自己,却居然让自己心甘情愿不被责罚。
这个女子,当真个疯狂的人。
江采离去之时,忽而不觉回头:“父亲,此时此刻,我倒是想要知晓。在你心中,两败俱伤固然最好,可我若是和王珠只能活下去一个。却不知道父亲,是想让我活下去,还是那个九公主。”
言下之意,就是江余内心之中,更恨谁一些。
江余容色变幻,眼前似乎又浮起了一场画面。
那小小的院落,那葡萄架子下面,一名纤弱的少女,却也是垂头轻轻的绣花儿。
他唇瓣流露一丝微冷笑容:“你我父女情深,我自然还是想要你活着的。”
江采心中在想,瞧着江余还是更恨大夏。
若非恨极了大夏,他这个好端端的大夏之人,又为什么会跟她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前朝余孽合作?
接下来发生之事,却也是让围绕在江家周围的百姓大开眼界。
江余祈求九公主饶了她性命,居然当真当真,前朝余孽就藏着了他的家中。
而他被以性命要挟,不得不从之后,兖州江家顿时成为了前朝余孽的根据之地了。
等江家搜出那些受伤的叛军、若干兵刃时候,更是让原本向着江家的流民说不出话儿来了。
若非前朝余孽,他们许多人其实并非需要来到兖州的。
江余那点小恩小惠,根本无法抵御他的可恨之处。
听着外边的议论纷纷,王珠却目光轻轻闪动,甚至不觉若有所思。此事若有什么可疑之处,那就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了。如此顺利,反而是让王珠有些不真实之感了。
大牢之中,一名幽润的黑影一步步的过来了。
那少女揭开了斗篷,露出了一张十分清秀的面颊。
周围传来了各种凄然之音,分明是那些前朝余孽被生生拷问。王珠听得,也没什么感觉。
这些逆贼叛党,就算是用些重刑,也是没什么大不的。
而她目光流转,却也是不觉落在了面前的江余身上。
江余倒是衣履完整,并无受刑的模样。
“江叔叔是个聪明的人,如今被自家养女如此揭发,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听说江采是你亲手抚养长大,江叔叔又因为什么,居然是让她如此的心狠?”
江余听到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内心不觉默默在想,江采倒是猜得没有错。
这个九公主,果真是凉薄多疑。就算是舍身相救,也是不肯相信江采。
想到了这儿,江余面颊之上顿时流转几许忿忿不平之色:“我这一生之中,也就是做过那么一桩好事。却没想到,江采这个贱婢,居然出卖于我。想来,是不乐意做个商女了。”
他并没有大呼小叫,只是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尖酸不平之意。
如此姿态,就算是王珠,想来也是瞧不出什么。
王珠秀丽的眉头轻轻的皱起,却也是不知道想什么。
“江叔叔,如今你快要死了,可是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是死了,有些人还自由自在,想来你也是会心中不悦。”
王珠循循善诱,也许不过是为了从江余口中套了那么几句真话儿了。
江余眼中流转几分讥讽:“九公主莫非就不好奇了,我身为大夏商人,又是陈后义兄,为什么要和那些前朝余孽勾结。”
他恶毒的看着王珠身后:“如今九公主不肯让人跟随,是生怕我说了什么话儿,有损皇后娘娘的贤惠名声吧。”
王珠眼底深处,不觉流转一缕杀气。
旋即,她却不觉笑了笑:“还是劝江叔叔痛痛快快招认了,聪明的人,大约是不想要零零碎碎的受苦吧。更何况江叔叔薄情寡义,那是不会忠于什么人,何苦为了别人死扛。”
江余冷哼了一声:“九公主,你才来兖州,就已经是让人觉得碍眼之极了。也许正是这样子,江云海要污蔑你的名声,我竟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只不过,九公主十分聪慧,所以却也是没见为难你了。不过我江余算什么,那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
王珠内心之中流转了一缕嗜血的欲望,她是想对江余用刑了。如今江余被灌了麻药,虽然能说话,可全身软绵绵的,就是咬舌自尽,那也是没有什么力气的。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江余在激怒了她之后,居然也是开口了。
“还有兖州陈家,也许九公主并不知晓——”
王珠打断了江余的话:“我来了兖州,你莫非以为,我是什么事儿都不会去查一查?秀竹之事,陈家的老人又没死绝。陈老夫人面上虽然温顺,可是必定是深深忌惮。在我母后一家尚未发家时候,也许陈老夫人是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而这样子,你这位养子,心中却也是十分清楚。”
江余顿时住嘴,面上流露出悻悻之色。
可他虽心中不平,却是难掩自己内心之中的震惊。
这位九公主,居然是早就深知陈家那桩丑事。
难怪江采为了博得王珠的信任,如此煞费苦心。
陈家院落之中,陈老太君此刻匆匆赶来,而那些闹腾的陈家族人也是一并赶来。
此时此刻,宁国公陈渊已经是咽下去最后一口气,再无生机了。
陈渊自从中风之后,身子就十分虚弱,如今没了性命,也是没什么要紧。
可是偏偏,却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