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力的抬起头来,发觉一旁几上有一个土壶,一旁叠着几个碗。
谢玄朗在谢家什么都很讲究,衣衫必定要华美,器具必定要精致。若是在平时,若要谢玄朗用这种器具喝水,他只会觉得可笑。别说喝水了,谢玄朗只瞧了一眼,也是会觉得有污眼目。
可是如今,谢玄朗口中干渴,只觉得嗓子就快要冒烟了,又哪里会讲究那么多呢?
只不过如今谢玄朗浑身无力,跌跌撞撞的到了桌子边,还没来得及倒水,就咚的软倒在地。
茶碗滴溜溜的滚下来,顿时也是摔了个粉碎。
谢玄朗苦涩一笑,面颊之上顿时多了几分自嘲之意。
他是天之骄子,怎么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而谢玄朗脑子晕沉沉的,就是此刻有人推了门进来,他也是浑然不觉。
迷迷糊糊的时候,谢玄朗只察觉有人扶着自己。
他脑子里也是并不那么清楚,只隐约瞧见一个紫衣窈窕的少女扶住了自己,拉着自己躺在了床上。
她面颊蒙住了面纱,容貌朦胧不清,谢玄朗也是不知道她是谁。
谢玄朗此刻想要说什么话,可是却也是没什么力气了。
那紫衣少女离去一下,转身就捧起了一碗水,送到了谢玄朗的面前。
谢玄朗十分贪婪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顾着喝那凉水。
这里的凉水是井里面打的,就算煮过之后,却也是仍然有一股子土腥味儿。可是谢玄朗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的,仿若喝的是那杨枝甘露。
眼见谢玄朗喝完了一碗凉水,那女子又给他碰了一碗。
谢玄朗慢慢的缓过了劲儿来了,发觉自己喝过了凉水,心中那股子烦闷之意也是少了许多,好似也缓过劲儿来了。
一碗凉水如镜,谢玄朗瞧着自己水中倒影,却也是吃了一惊。
自己面颊之上,有点点的水泡,全然不是平时俊俏的模样。
谢玄朗爱惜容貌,见到自己那不人不鬼的模样,顿时一阵子的心灰意冷,水也都喝不下去了。
他大受打击,泪水顺着面颊轻轻的滑落,滴落在了茶碗之中。
王珠来瞧谢玄朗一下,却没想到谢玄朗这般柔弱,一时之间也是觉得颇为无趣。
谢玄朗不喝了,王珠将茶碗放在了一边,冷冷一笑:“谢小候爷,不过是容貌受损。男子汉大丈夫,容貌受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玄朗脑子阵阵发热,却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位小娘子,你究竟是谁,若能帮衬我一二,我也是必定会好生报答你的。”
王珠微微一愕,想不到谢玄朗却也是并没有认出自己。
她轻轻抚摸自己面上的紫巾,自己踏入村中,自然是要包住这玩意儿。
想来谢玄朗人在病中,故而脑子也是有些糊涂了。否则就算自己遮住脸蛋,也不会认不出来。
眼见谢玄朗对自己如此客气,王珠更是十分讽刺。
一碗药汤送了上来,王珠喂着谢玄朗吃了,心中却也是盘算别的。
墨柔说了,以前的方子对这时疫已经没什么用了,王珠正好让谢玄朗试一试。
而谢玄朗吃了药了,眼神有些茫然了。
这些药汤之中,本来就有那么一些安神的成分。而谢玄朗吃了后,顿时也是就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了。
王珠放下了药碗,命人生生将白薇薇给推了进来。
王珠恨铁不成刚:“白姐姐,刚刚你躲躲藏藏的,人在门外,是何用意?若要博得你夫君的欢心,如今却是最好的时候。方才喂药喂水的人,原本是你才是。”
白薇薇却是神思不属。
谢玄朗面颊之上,如今有点点水泡,瞧着也是让白薇薇一阵子的恶心。
本来谢玄朗容貌俊俏,白薇薇纵然对他没什么爱意,和他亲好也不算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
可是如今,白薇薇瞧着谢玄朗那生满水痘的面颊,顿时阵阵的反胃。
听着王珠这样子说,白薇薇却是退后了一步,目光轻轻的闪动:“九妹妹,你害死了谢小候爷,谢家必定是不依不饶。倘若我也是没了,谢家必定是以为你狠下毒手。可是若是你饶了我,我必定是会在谢家和你说些好话儿。我,我必定是会为你隐瞒的。咱们,到底是一家人。”
王珠冷笑:“白姐姐,你如此聪慧,为什么不搏一搏。裴凰跟谢玄朗是多年情意,轻易怎么会动摇?此刻你不离不弃,谢郎君必定视你如珠如宝。况且你放心,这一次疫病来得十分蹊跷,瞧着好似时疫,其实并不如何传染。这一家子里面,老人孩子得了时疫,父母和小儿子却并没有得病。就是我,和谢郎君一路行来,队伍里面也没别的人染疾。只要你好生服侍,是不会有事的。”
王珠这些话儿,句句都是真心实意,可是白薇薇却是不敢相信。
在白薇薇想来,王珠不过是骗自己送死。
这个九妹妹,好狠毒的心肠!
“王珠,你可不必太过分了。你若非得要我死,你,你不怕别人议论,你们大夏皇族薄情寡义?”
白薇薇嗓音轻轻的颤抖,确实是怕了。
在白薇薇想来,王珠是什么事儿都是做得出来的。
王珠瞧着白薇薇,很想要讽刺几句,不过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吞下去。
大夏皇室确实是薄情寡义,可薄情在于强占臣妻,事后又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