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手帕儿轻轻的掩住了口鼻,不觉说道:“那又是些什么。”
外面的侍卫叹了口气:“九公主,你这是不知道。如今郴州城外,不知道多少尸首,层层叠叠的。有的人尸体就算是死了,仍然是死死的抠住了城墙,似乎想要抓透了城墙,想从里面夺走一些粮食吃。这样子瞧着,倒也怪恶心。故而时不时有些士兵,从吊篮下城,将那尸首聚在一处,并且浇上了油焚烧。如今这样子,想来又是在焚烧尸体了吧。”
王珠嗅着空气之中的焦油味道,一张清秀的面颊却也是越发的冷漠。
等到王珠马车当真已经靠近了兖州城城墙,天色已晚,天地间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纱。
饶是如此,眼前的场景却也是仍然是触目惊心。
那些尸首,正如红娇所言一样,一具一具尸体死死的贴住了城墙,形成了极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周围一片空旷,似也没什么活物。
也许因为这儿若有活物,恐怕早被吃掉了。
一群人饿了肚子,易子而食的事情,那也是极可能的。
唐家早就打好了关节,并且也是给了重贿。如今城墙之上放下了篮子,也是将人一个个的吊上去。唐芙早就吓坏了,这样子场景如此可怕,她也是顾不得刁蛮,倒是安分不少。
唐蓉冷冷的瞧了王珠一眼,忽而流转几许讽刺之意,也和唐芙挤在了篮子之中。
一时之间,唐蓉面颊隐隐有了些幽润之意。
这个王小娘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外乡人。
居然让她受了如此之屈辱,她哪里肯饶?
唐蓉手臂上伤未痊愈,略略一动,就十分痛楚。
就算是如此,却也是掩不住唐蓉心中怨毒之意。
篮子慢慢的吊起来,等唐蓉上了城头,顿时听到一道颇为殷切的嗓音:“唐大小姐,唐二小姐,可算是无事了。”
唐蓉瞧了眼前之人,正是郴州卫所的候总旗。
这位候总旗,虽有妻室,却颇为好色,平时对唐蓉也是颇为殷切。
眼见此人留在了这儿,唐蓉心中已有计较。
她面颊流露出痛楚之色,被火光一映,更是楚楚可怜。
“路上受了些伤,可还是要小心一些。侯总旗,我路上遇到贼匪,发觉有些事儿十分奇怪,请借一步说话。”
唐蓉的容貌本来就十分可人,如今这位候总旗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倾倒之色。
她既然开口,候总旗自然也是应了的。
而唐蓉却也是悄然握住了自己怀中那小小的包裹。
那包裹之中,有些银票,还有些金银首饰,也有几万两银子了。
原本唐蓉有意送给夏侯夕,可惜夏侯夕却不怎么领情。那个俊俏郎君,既然一心一意,自甘下贱,自然也是怪不得她了。
如今这些东西,却还有别的用处。
唐蓉知晓,这位候总旗是个贪婪的人,送上去的财帛,必定是绝不会轻易放开。而这样子的巨额银票,必定是能让对方动容。
王珠在城墙之下等待,本来那些官兵受了贿赂,应当接了自己进去,可是等了半天,却也是半点消息也无。
而王珠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似笑了笑。
蓦然嗖的一下,一枚箭射下来,咚的扎在了马车之上。
候总旗举起弓箭,冷冷的对着王珠等人,面色却是不悦。
“尔等并非郴州之人,如今如何能入郴州,还是快些离去,否则将你们当成兖州的奸细,可是必定将你们统统格杀。”
那候总旗不觉冷笑,面颊之上微微有些森然之意。
王珠示意,身边侍卫顿时向前:“我们自然是有本地之人做保,并非什么前朝奸细。”
“我侯爷爷在这儿当差多年,又如何不认得,郴州可没你们这么一号人。如今郴州既然是多事之秋,花些银钱,找个保人,那是绝不允许的。”
候总旗说得义正言辞,其实若是寻常时候,只要给足了银子,就算身份不那么清楚,也是能送进城中的。
只不过如今候总旗既然收到了贿赂,自然是要刻意为难。
“我瞧你们贼眉鼠眼,必定是不良之辈,所以方才来到了这儿,鬼鬼祟祟的也是不知晓要做什么事情。唐家和你们一道,却是遇到了劫匪,谁知晓是否就是尔等私通贼人,如此行事。若你们再不走开,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候总旗口中呵斥,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拉开了自己手中之弓,对准了王珠等人。
瞧着也不过是些个江湖中人,若敢闹事,就当真弄成反贼给处置了,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已经应承唐蓉,只说再弄上些许手段,将这王小娘子生生弄死。
反正手下的士兵,换了一身衣衫,充作盗贼,这也谁都不知真假的。
虽然不知眼前少女究竟为何得罪唐蓉,却总是一桩私隐之事。这位唐大小姐手中油水颇丰,讨好了她,不但能获取银钱,更是能攀上关系。
想到了这儿,候总旗眼底顿时流转了一缕杀意。
王珠不动声色:“这位大人怎么不等着瞧我的保人是谁,再想想是否要诬我为盗?我等一路之上,可是救过唐大小姐。如今怎么就成了所谓的盗贼。唐大小姐,你可是能为我们分辨一二?”
王珠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夜色之中,唐蓉却一动不动,面色流转几许森森之意。
此时此刻,那王小娘子居然懂得求饶了。可那又如何?她心中恨极了,自然也是绝不会说半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