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许氏这般言语,陈蕊只觉得合情合理,却也是不觉有那么几分惭愧。
是了,自己一时惶恐,想得很不周到,想来是因为太害怕了。
可是一想到萧景那个样儿,陈蕊又如何想要嫁给他呢?
明天若是过了文定之礼,自己就会是成为萧景的人,就算是尸首,那也是属于萧家的。
那么自己,其实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蕊顿时福了福:“是蕊儿的不是,一时失了分寸,居然是没想到了这些。”
许氏语调却也是柔和:“傻孩子,你祖母也是知晓是的性子,故而也是命我前来,安抚你一二,不就是为了安你的心。最近你和祖母生分了不少,到底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呢。她还让我送了你最爱吃的红豆汤圆,说是和你压压惊。”
陈蕊面颊浮起了一层晕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碗红豆汤圆送上来,陈蕊放下了心事,也是觉得有些饿了。
这些日子,她吃东西都是没什么滋味,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顿时浮起了萧景那折磨人的样儿。
如今去了一桩心思,陈蕊胃口也是很不错。
然而渐渐的,一股子的麻痹之意顿时也是不觉涌过来。
咚的一下,是陈蕊手指没拿住瓷勺子,落在了地上,顿时也是摔了个粉碎。
一时间,陈蕊内心除了困惑,还有铺天盖地的惶恐。
咚的一下,她身子一软,顿时也是不觉栽倒在地。
可是——
为什么呀?
这红豆汤圆里面,必定是下了什么东西。
这碗汤圆是祖母所赐,母亲亲手送上来的。
可是自己,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了?
陈蕊眼前也是渐渐模糊了,朦朦胧胧的,却也是瞧着许氏走了过来。
许氏容色十分悲哀,泪水却也是不觉缓缓的落下了脸颊。
“蕊儿,你可是不要怪罪母亲,这都是为了陈家。那个萧景,可是得罪不得的。”
“若是陈家不好了,想来你也不能怎么样的。”
陈蕊心里隐隐有些讽刺,萧景不过是兖州一个没落人家的公子,想来是另有隐情,方才让母亲忌惮三分。
可是纵然是这个样子,无论是什么理由,自己仍然是那等被牺牲的人。
无论多少次,为什么要牺牲的人儿,始终就是自己呢?
陈蕊眼前一黑,顿时也是不觉晕倒过去。
等到时辰将至,陈家又是宾客盈门。前次陈蕊与萧景定亲,最后却发生那样子血淋淋的事儿。既然是如此,今时今日,来往宾客均是内心犯起了嘀咕。
萧景今日一身鲜亮的衣衫,仍是那翩翩君子的模样,皮肤白里透红,似乎隐隐有些腼腆之态。
众人心目之中的萧景,原本是个软绵绵的性儿。
只是今日所见,萧景虽仍瞧着好脾气的样儿,举止却也是潇洒了许多。
如此整齐的一个人,难怪陈家会挑中他做女婿。纵然不过是为了遮羞,萧景这风度也是无可挑剔。
至于前朝余孽之事,倒也无人怀疑,反而有人不觉宽慰萧景几句。
说来说去,谁也是不觉萧景跟王珠能有什么仇怨,况且如此行事萧景也是没什么好处。
萧景一边应付着,眸子隐隐有些漆黑,唇瓣忽而冉冉绽放了那一缕笑容,宛如了那黑色罂粟,隐隐有些冷漠。
正在此刻,陈家下人却也是扬声,只说九公主王珠已经是到了。
一时之间,在场的宾客却也是禁不住都是静了静。
那盈盈而来的少女今日未着戎装,一身青色广袖云纹轻衫,腰若执流素,腰间双玉垂。她乌黑的发丝轻轻梳成了云髻,插了一枚碧玉翠心芙蓉钗。王珠走路,随意轻晃,就顿时听到了那流苏垂打流转的些许清凛之音。
这些日子,见惯了王珠鲜衣怒马的装饰,眼前这位九公主那马上飞扬肆意的模样深入人心。如今一改从前,一副秀丽少女的装束,倒是令人不觉升起了几许讶然之意。
萧景抬头,深深的瞧了王珠一眼。
从前未曾细细打量眼前少女的模样,王珠也不是什么倾国绝色。
可如今一瞧,王珠这么一身衣衫打扮,一双眸子光彩晶莹,柔润生辉,除了眸子锋锐之意太浓,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秀丽佳人。
是了,这个年纪的女子,一天又一天,人慢慢的变大,身子出落得欣长,容貌也是会有所改变。
萧景难掩自己内心之中,那么一缕嫉妒之意。
莫非晏修就是瞧出了王珠这样子的潜质,方才是对王珠生出了那等爱慕之意?
他从来不觉得,那些污秽的女子,能配得上自己心上之人。
只是此刻此刻,萧景内心之中,却忽而升起了一缕自惭形秽。
想到了这儿,萧景更生出许多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