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兖州本地官兵,原本对姚蛟并不是如何福气。可这晏小侯爷手段也厉害,软磨硬磨,胡萝卜加大棒,收拾得服服帖帖。
照着大夏礼制,韩飞流没了,卫所统领职位空缺。平时贺兰知一介文官,自然不能如此。可是若遇到重大事故,事宜从权,这兖州的兵权也是能由贺兰知兼任。
如今王珠调兵,是有所逾越,伸手到了贺兰知的地盘上。
贺兰知再如何沉稳的性儿,心中也是不悦。
正因为这个样子,贺兰知的言语却不觉绵里藏针。
他虽口口声声,那是为了王珠开脱,然而言下之意,却是王珠是逾越了。
这番言语之中,更有一股子要挟的味道。
王珠此事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公主弄权,甚至还插手兖州军事。
纵观整个大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白薇薇原本面颊白白的,只站在一旁,如今她却也是回过了劲儿。
哼,就算这杀人的场景血腥无比又如何?白薇薇原本也不介意瞧见几个死人。只是这样子明着血淋淋杀人的场景,白薇薇瞧得少罢了。
她顿时向前,不觉柔柔说道:“九妹妹,你虽然性子有些倔强,却实在应该听我一语。方才你的举动,可是失了礼数。纵然这些人该死,妹妹金枝玉叶,原本也是不该脏了你的手。贺兰大人如此大度温良,又肯与你遮羞,当真是不错。不单单是贺兰大人,就是我,也是会为了妹妹筹谋一二。”
白薇薇言语温和,知书达理,贺兰知听了,也是不觉多瞧了白薇薇两眼。
在他瞧来,这位静怡公主温柔贤惠,又是知书达理,纵然并非真正皇族血脉,却是比王珠更为讨喜。
白薇薇更是向着贺兰知柔语说道:“贺兰大人,至于姚统领,那他也是为了兖州安危,纵然失了礼数,行事不端,那也不必狠狠责罚。”
明着是为了姚蛟求情,可却是在提点,贺兰知那是捉住了姚蛟的把柄的。
贺兰知也是一脸惋惜之色:“姚统领虽然犯下了错误,可是毕竟是为了兖州百姓,我给陛下的折子,自然也是会好生写一写,说一说姚统领的苦衷。”
这个姚蛟,一向也是没将他贺兰知放在了眼里。有了这个机会,自己更是要给姚蛟些个颜色瞧一瞧。
当今陛下,最是多疑,尤其对那带兵的将领,那也更是如此。
姚蛟得到了夏熙帝的恩宠,所以方才兼统兖州军队。
可是如今,夏熙帝政令没有下达,姚蛟居然就私自动兵,这自然也是触动了夏熙帝的逆鳞。
以后姚蛟别说保住官职,恐怕命都是会没有了。
“静怡公主放心,此事我必定也是会宽容一二。姚统领,他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如今且先让刘旻先行暂代姚蛟的职位,做足了柔顺的姿态,想来陛下必定是会消气。”
说到了这儿,贺兰知目光轻轻的闪动。
王珠心中嗤笑,图穷见匕,也不过如此。
贺兰知在外边等着,也许他并不是那么愚蠢,早就发现了几许端倪。可是贺兰知却按兵不动,就等着别人犯错,这样子一来,贺兰知就是有可趁之机了。
白薇薇叹了口气,嗓音之中却也是传来伤感之意。她不觉伸手,握住了王珠手掌。
“父皇虽然最恨别人坏了规矩,可是只要姚统领真心实意的认错,父皇也是不会如何。”
在场的贵女原本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慢慢的品出了味道。
她们那心里,也是不是滋味。
原本也不过是施舍一些粥水,博得一个好名声罢了。可是却没想到见识了灾民闹事,如果不是王珠处置得宜,早有准备,说不定还会激起了民变。
可这灾民方才安抚妥当,这兖州知府贺兰知逼宫九公主的大戏居然也是开始了。
她们也不过是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而已,又怎么会想到居然会闹出了这么些个事儿出来了。
如今这样子围观,却也是不觉有些尴尬。
刘旻不觉过来,他是兖州本地军官,自然也是与贺兰知亲近一些。刘旻身为千户,自也是十分不平。姚蛟年纪轻轻,整日都是吃喝玩乐,凭什么压了自己一头?
贺兰知有心教唆挑拨,却正好与刘旻一拍即合。
刘旻不服气姚蛟,自然也想寻觅到一个机会,取而代之。区区晏修,刘旻没有放在心上。缙云侯府虽然是有那么一些旧部下,可是却也是早就垂垂老矣,又能有什么人脉?可九公主就不同了,王珠这个九公主不但颇为受宠,心计也是十分深沉。
一旦触怒了九公主,只恐怕也不好脱身。
既然如此,刘旻与贺兰知商量,必须等待一个十分之好的机会,将姚蛟取而代之。
这些灾民骚乱,王珠调兵,他们均有耳闻。
九公主犯下了如此大错,触了陛下逆鳞,又岂能不心虚不已。
当今陛下的品行,贺兰知身为臣子,倒也是能揣摩一二。
等待姚蛟出事,自己再上折子举荐刘旻,以后这兖州的军事,也是落入了他贺兰知手上。
天高皇帝远,贺兰知也是能尝尝做土皇帝的滋味。
想到了这儿,贺兰知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之情,唇角却也是不觉轻轻翘了了一下。
姚蛟一笑,轻轻摸着下巴:“如此一来,我居然是戴罪之身了?”
贺兰知不动声色:“一切自然也是要瞧陛下的意思。不过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也是会明察秋毫。更何况姚统领身份尊贵,下狱自然也是不可能。我自然会择一处布置精细的院落,让姚统领你好生住着,那也是不必担心。”
他这样子说,却并没有反驳姚蛟口里那戴罪之身四个字。
虽然没有立刻将姚蛟拿下去落狱,却也是和软禁没什么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