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现个有血性的军人, 不说帮忙就算了, 反而在中瞎掺和, 两头都不得罪。
日本的报纸将这次战争定义为, 中国军阀的挑衅, 还扬言要在三天内击灭傅清寒的军队。
他们开始从日本调兵,飞机也在天上狂轰乱炸。日本人开着战斗机对着上海的平民百姓一通乱炸, 许多人都因此而失去了自己的家, 到处哀嚎一片。
蔡元青的梨园开在了法租界内,没有受到波折。租界内的人们依旧歌舞升平, 跟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虽对此感到痛心,却只能忍着, 毕竟他现在是潜伏在租界内的情报人员。蔡元青忍着悲痛依旧每天登台演出,然后在背地里时刻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
就在昨天,报纸上说傅清寒被日本的宪兵击中, 已经死亡。部队也被打散了,蔡元青简直难以相信这个事实。这样一个人物,难道真的会就此泯灭吗?
“蔡大家,我想知道傅清寒他怎么样了?我这几天心里总觉得不安,看了报纸才知道,傅清寒已经跟日本人打起来了。”沈舒苒着急的问道。
蔡元青回答道:“两方均有损伤,沈同志,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沈舒苒握紧了电话。
“傅清寒在昨天晚上已经被日本的宪兵击中,牺牲了。”蔡元青语气沉重,可也希望沈舒苒能坚强些,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沈舒苒不信,她急忙问道:“有人看到尸体了吗?他肯定还没有死,蔡同志,上次我让你派去上海北郊的人呢?你问问他们,也许傅清寒只是受了伤罢了。”
蔡元青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他早就已经问过北郊的人,那人说没有找到傅清寒。
“我们派去北郊的同志,并没有找到傅清寒。日本人说要将傅清寒的尸体放在虹口区的大广场上,示众三天。今天下午就放,这尸体总是做不了假的。”
沈舒苒颤抖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上不知不觉间,已然全是泪水。
这都是她的错,一定是她的到来,害的剧情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人原本不是这样的结局,沈舒苒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内心悲痛不已。
蔡元青在电话那头安慰了她两句:“上海的人民得知了这件事,都自发的给他举报纪念活动,沈同志,他成了英雄。”
沈舒苒不想听这些,她宁愿这人好好的活着,也不愿意他去当个死去的英雄。
挂断电话后,沈舒苒陷入了一种极端的自责。她是喜欢傅清寒的,虽然那还没有到爱的程度,可这个人现在死了,永远的消失在天地间,就连尸体也要被日本人拿去当众示威。
这让她感觉到悲凉,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应该对那个人好一些,把喜欢他这句话说给他听。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遗憾了?
沈舒苒当天晚上便拿着一些黄纸去后山上烧,把生前没能说给他听的话,都一一讲给他听。
傅清寒醒来时已经在火车上了,他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周围一圈陌生的人,沙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他的脑海中都是一些模糊的碎片,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火车上。
白娉婷惊讶片刻后喊来了领队的队长:“队长,他醒了,不过好像是个傻的。”
王队长匆忙的走过来看他,将他扶起来,随后问道:“你好,我是王庆喜,我们是在后山坡那捡到你的,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傅清寒愣了片刻,冷着脸道:“不记得。”
王队长又喊来了火车上的医生,医生给他检查过身体后说:“病人的头部受到过猛烈的撞击,不排除失忆的可能,他的胳膊,腿,前胸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我建议你们先别问他太多事情,先让病人好好休息。”
傅清寒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他是失去了一些记忆,可这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傻瓜。
“我不傻,谢谢你们救了我。”傅清寒的脑子现在很乱,他的脑海中零碎的闪过几个画面,那是一个女人,可是他再怎么回想也无法看清那个女人的脸。
想的多了,头便疼。傅清寒闭上眼睛,干脆不去想了。
白娉婷见他长的英俊,身上还穿着军装,便觉得他是因为战争才变成这样的。
看这衣服的颜色,怕是军阀麾下的一名士兵,也有可能是一名军官,毕竟这人的气场挺强。他那眼睛淡淡的一扫,竟让她从心里感到害怕。
那双眼睛冷清极了,即使这人现在狼狈不堪,白娉婷也能感觉到,他以前一定是个狠角色。
王庆喜原本还想再多问几句,见他闭上了眼睛,也就没有再问,反正来日方长,总是有机会的。
他这次带着这些大学生一起去延安,为组织吸纳人才。如果这个人愿意,就一并带过去好了。组织不仅缺少知识分子,也缺少擅长打仗的士兵军官。
以前也有这样的先例,从国民政府里吸纳一些前来投奔的军官士兵。他们都有丰富的经验,有的还上个系统的军官培训学校,训练起士兵来,很有一套。
这人虽然暂时没了记忆,可看这架势,应该是个极有本事的人。
傅清寒睡了一觉,他醒来后,尝试着去伸自己的腿。然后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你醒啦,快别乱动,你这腿估计是滚下山坡时受的伤,要好好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王庆喜笑着道。
傅清寒皱着眉头,他醒来后才发现,不光是他的腿,包括他的胳膊,甚至是脑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枪。
医生给他包扎的很好,傅清寒望着自己的这身军装,看来他是个军人。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应该还没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吧,医生说你后脑勺里有大量的瘀血,等瘀血清除干净了,说不定,你的记忆也就恢复了。”
傅清寒抬头望他,依旧冷清。王庆喜一噎,这人好像天生就不会微笑。
他顶着傅清寒的眼神继续说道:“你应该也没有去处,也不知,你愿不愿意先跟我们一起走。亦或者是,你想起了点什么,还有其他的打算。”
“当然,你的来去都是自由的,这件事由你自己说了算。”
傅清寒思索片刻,便毫不犹豫的决定跟他们走。这些人看着有些憨憨的,但绝对是好人,左右也暂时想不起来自己的真实身份,倒不如先跟着他们。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愿意跟你们一起走,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傅清寒道,他的语气很平,没什么起伏。
王庆喜冲他笑笑,两人达成了共识。
另一个火车的包厢里,沈舒薇握紧了拳头,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人是傅清寒,她的姐夫。
报纸上不是说这人已经死了吗?还被日本人当众将尸体示众三天,沈舒薇想再去看看,却有担心傅清寒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