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大孙女李良玉自付太君放开她后便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边,看见她妹妹了问了才微微启唇说道:“这是太子的女儿珏郡主。”
“珏郡主…大姐姐…你直接说就那个没人要的丫头就好了嘛。”
晋阳王换了个姿势将宋默抱的更紧,他朝着太太行了礼说道:“太太未必将二丫头疼的没法没边了,正眼都不瞧人的,她爹不会管人太太若是也不管,那我这个当叔叔的可得好好管管了。”
“二丫头在我跟前久了原是胡闹惯了。”太太开口想要护着李良音。
毕竟李良音是这些年一直陪着她,朝夕相处的情分也好,血缘也罢,都是宋默无法比肩的,可是太太一抬头还想说什么,就看着趴在晋阳王怀里的小姑娘,死死的埋着头,也不哭也不闹,一身素净的衣衫裹着的身躯瑟瑟发抖。
“二丫头,你可听好了,有些话三叔叔只说一遍。这孩子可不是没人要的丫头,她是我晋阳王的女儿,大周的珏郡主,你见了她不向她行礼问安也就罢了,哪里来的资格说这些话。你若是我们李家的好姑娘,就别学那市井泼妇的说法。”晋阳王说道此处微微一顿,微微偏头看着不远处端正坐着的李家大孙女李良玉。
李良玉内心一阵惶恐,放在膝盖上的的手渐渐收紧。
她知道,晋阳王下一个要说的就是她了。
第3章 二爷
晋阳王这一眼看的李良玉内心有些不安,她思索片刻,落落大方的起身唇角化了一抹淡淡的笑,泰然的抬起头迎着晋阳王的目光望过去,陪笑唤了一声:“三叔叔。”
“嗯。”晋阳王黑着脸微微颔首,将怀里的宋默小心翼翼的安置到罗圈椅里,又移了攒心梅花图样的靠枕在两边,说道:“母亲一直说大丫头稳重,今日看来,当真是稳重”。
一时间,他说完不开口,房里也没人再出声,李良玉的笑挂在脸上,很是尴尬。
二丫头李良音是个一挑就爆的脾气,她那么说的确怀了几分不轨之意。
她以为晋阳王没察觉,可最终只是她以为。
老太太看着一家人僵在寿安堂内不是道理,于是遣了众人命各自回去。
“本就是个没人要的小蹄子,呵…还压到我头上去了。”
二爷李兆干才回到自己的屋子,抬手便摔了屋子里上好的骨瓷山水图的茶器,就是一通狠骂。
“我的爷,你可是跟她小丫头片子赌什么气。”二奶奶急忙赶上安慰,生怕李兆干这话被人听了去,她抚着二爷的背,替他顺着气问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三弟不过是个外姓王,这太子之女如何就轮到他来抚养了?”
“他就是充能,别人不敢做的他偏做,显得他能耐。太子之女…谁不知道王皇后两年前薨了,岭南王氏一族日渐没落,在朝中有实权的更是没人。这孩子是能养得的?”李兆干憋了一肚子火气胡乱就将心里的话说了。
大周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默的父亲,大周的太子出自岭南王氏嫡长女,王氏一族自大周建国起便是世家贵族,族中能文善武者如过江之鲫,只是不知怎的,王氏女于大周十七年废后,从此王氏一族日渐衰败。
至到两年前,王氏薨毙,王氏一族在朝中再无身影。
废后薨毙之事虽未波及东宫太子,但从此之后也没有一个朝臣敢与结交为其幕寮。
堂堂的一国太子,既没有母家的支持,也没有权臣的拥护,无异于三岁孩童抱金于闹市,地位岌岌可危。
“圣上独宠惠贵妃已经不是一夕半载,王皇后死后,惠贵妃独揽后宫大权,其母家日渐强大,惠贵妃所出的诚王也早有太子之意。”二爷静静道出朝中局势。
“二爷,未出阁时我也是京中贵女,岭南王氏一族的大名我在闺中亦如雷贯耳,妾身只是不懂,为何不过两年之期,王氏一族便退出朝野,这着实透着古怪。”二奶奶问。
“现在时局不甚清明,我只知晓一月之前,太子一家尽染寒疾而亡,便留下这么个女儿。”
“谁不知道寒疾之说只是圣上庇护惠贵妃找的托词。就连这个女儿为什么活下来,旁人不明白我难道不知道?”二爷说道这里,本应是怒火中烧的双眼却是平静如水,透着一丝精明。
二奶奶郑氏心里一寒,她自小也是世家大族里长大的,宫中的事即便看的不多也听过不少。
她的心胡乱跳着,乱的很。
她左思右想,心底有个胆大的猜测。
“二爷的意思是,是三弟救了这孩子?”
“不是他还能有谁,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给他报了消息。你那时候没嫁过来不知道,他七岁大的时候还不会游泳,人又调皮,自己一个人偷摸着出去玩不知怎么落了水,是太子救了他一命。这可不得了消息得了报恩的机会,连日从西北赶回皇城,奈何,还是来晚了,只救下这么个女儿。”
“三弟做了这么大的事,圣上容的下他?”二奶奶心里迷迷惑惑,不知所以。
“怎么容不下,一月前太子全家被杀,极其惨烈,实况是怎样,圣上心底如何不明白,圣上只是为了惠贵妃将一切担了下来,便也只得将三弟的事一并掩盖过去,对外说是回京述职。”
“三弟做了这些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他还敢收养这个孩子,这真是要害了我们了,二爷!”二奶奶一想到日后种种遂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直接落下泪来,跪在地上抓着李兆干的袖子求他拿主意。
二爷在外头人都说是个无赖,但他却也不完全是个无赖,有些事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不吭声。
他到底要什么就连他夫人郑氏也不清楚。
“今日朝堂上,圣上直接指了三弟收养这个女儿,想必是圣上对太子一家有所愧疚,也明白只有三弟这样的性子能护住这个丫头才下了这样的旨意。”二爷李兆干说道这里,脑海里便浮现出今日朝时圣上的话,他总觉得这话中透着古怪,却又琢磨不清缘故。
“圣上的愧疚之心…”二奶奶一想到帝王之心最是靠不得,便是泪如雨下,拽着二爷的手也是忍不住的颤抖,带了哭腔说道:“太子一门一百三十七口,那都是圣上嫡亲的儿子孙女,圣上就这样为了惠贵妃全不追究。若是哪一日惠贵妃想起了我们将圣上的枕边风吹顺了,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啊,二爷!”
“…圣上的心意讳莫如深,太子一家的事圣上全力担下未必也只是为了惠贵妃。如今太子之位已空,惠贵妃所出的诚王到底能否登上还不可知。”二爷李兆干微微眯起了双眼,望了望门外,无奈的摇了摇头发现着日后的处境更是艰难,叹息似的说道:“可是三弟得罪了惠贵妃倒是已经成了定局了。”
“那要怎么办,三弟是武将日后总是要回军营的,他若是走了,我们可不就为人鱼肉了?”二奶奶是彻底没了主意,太子之女,就是一个扫把星,谁沾了谁倒霉。
“你哭什么,我能想到的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能想不到,老太太尚且不急,我们急什么?!”二爷突然大呵一声,二奶奶连忙唬的忍了泪。
今日,二奶奶才深深的明白,李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你只要记住,得罪惠贵妃的是晋阳王,不是我李兆干,他是王爷,而我不过是一个最无用的侍奉翰林,要处置也没有先处置我们的道理。”
“母亲!”二爷二奶奶话才说到一半,就闻见外头传来一声响。
原来每日拜了祖母,二奶奶总要陪着二丫头李良音绣花,一则教她些女红,二则为了静静她的心。今日她等了半天都不见二奶奶来,就直接过来寻她母亲。
“丫头来了。”二爷连忙收了脾气,提醒二奶奶抆干脸上的泪。
“母亲!”李良音进门看到了她父亲,笑嘻嘻的行了礼,完全没把晋阳王的呵斥放到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