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又起,这次传了一圈眼看又要落在若兰手中,坐在她旁侧的智允眼疾手快地把花枝给夺了去。
智允站起来,只比桌子高了一点,却站得端正。此时距离父亲出题已经过了好大一会,他腹中早已准备好诗句,于是摇头晃脑道:“你们都喜对些哀愁相思,我来句不一样的。一卷丹青绘山河,万里长空凌日月。”
林正清微点了点头,表面却严肃道:“勉强出律,汝还需努力上进些。”
“是,我记下了,父亲。”智允向林正清行了一礼,刚坐下若兰就塞给他一块香甜的枣泥糕吃,他脸上的正经端庄立刻消散,恢复了惯常嬉笑的孩童模样。
二夫人见自己儿子如此出息,心中甚慰,于是又兴致勃勃地击起手中小鼓,这次花枝落在大夫人方氏手中。
方氏爽朗一笑,“我倒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对子,不过老爷方才吟出那句‘一曲新词吟素月,三杯淡酒醉寒秋。’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杜甫的一句诗,‘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能否对得上?”
“在场的几个都是即兴作诗,你倒好,把古人的诗句拿出来凑数。”二夫人语焉不详,透着轻蔑。
“此言差矣,古人之言,得以传扬赞颂者,是经典也。吟诗作对本就是为佐宴寻乐,计较太多就失了乐趣。吾以为,此句甚好。”林正清颔首缓缓道。
有了林知府出言袒护,便没人吱声了。二夫人恨得牙痒痒,猛烈地拍着小鼓,手心震得发疼。她恨恨地心道,方氏,这次我还让你拿到花,看你这次还能吟出什么诗来。
当那朵已经被摧残地有些败落的大立菊花苞快传到大夫人手中的时候,若宁起身执起茶壶给若兰添了一杯胎菊花茶,正好挡住了二夫人的视线。二夫人看不清对面情况,凭着感觉停了鼓声。
若宁回了座位,定睛一看,花枝落在了大夫人前面的思瑶手中。
思瑶跟二夫人商量好,要好好耍耍大夫人和若兰,却没料到花枝会第二次落到自己手中,她凝神思量半晌,嗫喏道:“半缕倩魂诉离殇,几番......几番……”
思瑶很想对出佳句压住在场的每一个人,但心里一急,不免文思疏滞,这会子是绞尽脑汁也难完成。
小花园中一片沉寂,若兰见她不断用手帕抆额头的汗,顿时有些不忍,想到自己方才在棋桌上让她丢了面子,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打着圆场道:“轮了好大一圈,也没轮到我,光坐在这里腿都麻了。不然这样吧,林伯伯,林伯母,我给你们跳支舞助兴如何?”
林正清眯起眼睛笑道:“好啊。”
半夏叫别的丫鬟把园中的菊花搬出一些,留了个空地出来,若兰蹦跳着走到中央,双臂伸手,手指捻成兰花状,边跳舞边唱起了采茶小调,“二月春水向东流,三月黄莺满山游,采茶姑娘采茶忙,采得茶来漫山香,阿哥对面把歌唱,畈上畈下来插秧,阿哥阿妹情意深,溪水清清溪水长……”
林正清边看边笑,满脸的喜悦遮都遮不住,乐呵呵道:“这个若兰活泼可爱,鬼灵精一个,我是十分喜欢。”
大夫人与二夫人听言心中皆是一震,正想言语相劝,又听见林正清道:“等江贤弟回来,择个吉日,我就收她做干女儿。”
大夫人顿时放下心来,二夫人眨着眼试探道:“江二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最迟这两年就要嫁人,老爷既然喜欢她,还用收什么干女儿,直接将她嫁与星允得了,这样她便可以长久留在府中,侍奉老爷左右了。况且她与若宁是感情深厚的亲姐妹,两女共侍一夫,必然会少去许多不必要的争端,如此,便可使家庭和睦,后宅安宁。”
林正清眼中含笑,不置可否。
大夫人与若宁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坐在二夫人旁边的智允扭头偏在一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二夫人忙扶住智允的肩膀,假意笑道:“当然,江二小姐平日里与智允感情也好,只不过智允年纪尚小,娶妻之事还要再过几年才行,怕耽误了江二小姐。”
智允听言更加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思瑶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嘴角咧向一边,眼中闪着幽暗阴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