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长老终于抬头, 看了一眼永安派的大长老,那一眼毫无情绪波澜,却直叫那身经百战的大长老不由自主地禁声,刚刚喊着不死不休的气势锐减。
仿佛过了许久, 虎长老才将视线移开, 他环顾一圈, 才道:“你又如何证明他的死是我派沈剑所谓,”虎长老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张口就要说话的永安派的大长老,将他要诉说出口的话看的硬生生憋回去,讥诮道:“就算是沈剑所为又如何?不死不休?我剑影宗又何曾怕过?”
顾双双在后头听得热血沸腾,默默地在心中为虎长老点了无数个赞, 早就听闻虎长老不仅修为了得, 为人刚正不阿且还护的一手好短, 如今看来传闻属实啊, 这护短护的真太tm漂亮了。
“你、你、欺人太甚!”永安派大长老怒指虎长老。
站在大长老身旁的阵堂长老任义上前一步将大长老的手按下,和气道:“我派自是有理有据才会来此,剑影宗身为九宗之一想必是讲理之人, 会给我派一个解释,当然若是剑影宗仗势欺人, 决意护短到底, 我永安派虽说是小门小派,也是不惧, 虽说如今正值战乱, 相信贺宫主等人明白事理, 也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我永安派讨一个说法。”
顾双双心中默默为这个任义的能说会道拍了拍小手,先是表明自己有理有据,然后又恭维了一翻剑影宗,最后拿出贺宫主压人,让永安派站在了受害者的身份,逼得虎长老不得护短,只得讲理。
当然这个理还是要说得通才行。
任义见虎长老气势不如刚才那般逼人,不由微微一笑,他蹲下身子,将霍青的染血的衣衫拨开,露出满是剑痕的体表,他伸出手指,指着霍青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抬头道:“虎长老可看一看,这是否是你们剑影宗的剑法所造成的。”
虎长老见状眉头一蹙,他修为深厚,眼力自是不一般,对于剑影宗的剑法更是深入骨髓的了解,肉眼望去,那霍青身上的伤痕确是剑影宗剑法之一九剑造成的。
不过修真界无奇不有,仿造伤害更是常见,单凭肉眼所见自是不能确定什么,即使如此,虎长老面对这伤口还是拿出了认真的态度,他蹲下身子,将手掌覆盖于霍青的伤口之上,而后脸色变得更加肃穆,眼底透出一抹惊诧,“九剑!”
顾双双在后面听得这一句内心翻滚,九剑属于剑影宗内门弟子才可以兑换学习的剑法之一,绝无可能泄露,而伤口可以仿造,伤口之内的剑气却是独一无二的,绝无仿造的可能,难道是真的是剑影宗弟子所为?
不,此时绝不可自乱阵脚,顾双双和枫师兄对看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两人一言不发的挤进人群,站至虎长老身边。
剑影宗弟子听得虎长老的判断,原本的自信一下子被打破,均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虎长老和地上霍青的尸身,而永安派弟子的气焰则是瞬间变得高昂起来。
任义得到满意地答复不由微微一笑,对虎长老道:“伤口长老已经检验过了,确实是贵派剑影宗的剑法,现在就请贵派给一个说法,交出沈剑,为我派战堂长老偿命!”
“交出沈剑!偿命!偿命!”
“交出沈剑!偿命!偿命!”
“交出沈剑!偿命!偿命!”
永安派弟子齐声吼道。
“难道真的是大师兄”剑影宗弟子纷纷小声质疑道。
“难道之前大师兄堕魔的传言是真的?”
一声声质疑,一声声声讨,纷纷传入顾双双的耳内,令她难受气愤,五指慢慢收拢,指甲刺破手心,霍然道:“有何证据说明是沈剑做的?”
人群突然静默了一下,随后一道声音高声喊道:“我亲眼所见。”
话落,又有几道声音附和。
虎长老看向喊话的几人,任义伸手让人安静,而后对着喊话的其中一人道:“你将你所见对着虎长老详细说说,切记不可欺瞒。”
那人点点头,道:“今日霍长老带着我们战堂弟子前往魔兽中部狩猎锻炼,霍长老一直在为我等护法,原本好好的,就在我等体力不支即将撤退的时候,一道白影突然从魔兽群蹿出,一件将我战堂几名弟子抹去生机并将我战堂弟子的身体挑入魔兽群中,让他们尸骨无存。”那人说道这里眼圈泛红,声音哽咽,“霍长老第一时间上前阻拦,却不想那人修为了得,一招将霍长老击退,并举剑要杀害我等,霍长老为了救我等不顾危险,上前与之拼命,无意中将来人的面巾挑落,正是你剑影宗的沈剑,而也是这一眼,过于让霍长老惊诧,一时不察,让那沈剑得手,将霍长老杀害,我等拼尽全力,损失了几名同伴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将霍长老的尸身带回。”
见那人说完,任义让他下去平息情绪,这才道:“来龙去脉已经清楚,虎长老可还有话说?我永安派也没其余要求,如今多事之秋,也不想生事,只要求交出沈剑,由我永安派处置,以报霍青长老之仇。”
那人说话情绪激昂不似作假,可话中内容却是漏洞百出,顾双双听罢张口就要辩驳,却被枫师兄制止,眼神示意此事虎长老会解决。
顾双双虽然内心不愿,却也知道这个场合万万没有她出言的道理,只得按捺下来,眼神殷切地看着虎长老。
虎长老并没有被那名弟子和任义的话所影响,只听他道:“此事尚有疑点。”
“第一,沈剑当年失踪之时修为不过元婴,短短十来年又是如何跨过出窍甚至轻松打败分神期的霍青,第二,且不说他是如何进步神速能够轻松杀得了霍青,以他的能力也绝不可能让剩下的人逃走,第三,他与永安派有何仇怨?这么做对他有何好处?”
任义一噎,良久才道:“十年前他可以为了堕入魔道,投奔枕玉魔君而杀害数千正道弟子,焉不知今日做不出这种事来。”
“任长老这就强词夺理了。”虎长老面无表情地看向任义,“且不说十年之前那庄案子是不是沈剑做下的,就说如今,魔道与我正道连气同枝,共同抵御魔兽,沈剑若是真的如十年之前所说的一般投入枕玉魔君靡下,枕玉魔君又如何会放任他做出这种不利于人修之事来?“
说到这里虎长老眼神一利,气势随之向四周散去,“我等在这魔域数来年,一直未见我派传说中堕入魔道的弟子沈剑,可见当初传言实属是空穴来风,有人蓄意陷害,要陷我剑影宗不利,而我派大弟子沈剑也在这数十年中失踪不见人影,至今没有下落,如今传闻又现,我宗有可能认定,此次出现貌似沈剑之人与十年之前杀害数千人命之人有可能同为一人。”
虎长老看向任义和那永安派大长老,“正好,这数十年来,我剑影宗一直忙于抵抗魔兽,将此事忽略了去,如今又事起波澜,贵派若是愿意,可与我派一同前往枕玉魔君处将十年前沈剑是否堕入魔道一事问个清楚,还沈剑与剑影宗一个清白,”说着他看向越来越热闹的人群,“此事牵涉到我派弟子与剑影宗声誉,我剑影宗此次一定严查到底,绝不让那恶人逍遥法外,同时也会给永安派一个交代,捉拿凶手,给霍青霍长老偿命。”
任义和那大长老被虎长老这一番说辞说的脸红脖子粗,愤怒不已,而那虎长老却又句句说在点上,反驳不得,只得恨恨甩袖,“既然虎长老这般说法,那我永安派就静坐等待剑影宗的交代。”
虎长老依旧面无表情,情绪毫无波动,“好说,好说。”
任义咬咬牙,拉着要爆发的大长老带着门下弟子抬着担架走了。
虎长老看永安派的人全部离去,看向周围还留在原地的剑影宗弟子,喝到:“该干嘛干嘛去。”
顿时周围做鸟兽俱散,而虎长老也带着其余几位长老离开原地。
回去的路上,枫师兄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顾双双低垂着头,“不是沈剑做的。”
枫师兄点点头,“我与大师兄数十年交情,对于大师兄的为人还是了解的,此事万万不可能是他做的,但此事坏就坏在大师兄失踪过久,虎长老虽然暂时将此事压了下去,但只要大师兄一日不出现,再生端倪是迟早的事。”越说越愁,“也不知虎长老怎么想的,要去与枕玉魔君对峙,若是枕玉魔君胡说八道,届时怎生是好。”
顾双双心中默默点头赞同,虽说沈剑如今的性格与枫师兄记忆中的相差甚远,但顾双双肯定此事绝无可能是沈剑做的,十年前传言四起之时她与沈剑在一处,而如今,沈剑是真真切切的失踪不见。不过对于与枕玉魔君对峙一事顾双双倒是不担心,当年沈剑在枕玉魔君身上动的手脚,枕玉魔君也只会乖乖听话。
说到这里,枫师兄黯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大师兄如今到底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是啊,顾双双抬头看向天空,也不知道沈剑如今可还安好。
另一边,虎长老带着几位长老离开,待到无人处时,一长老忍不住问道:“若真是沈剑,届时与枕玉魔君一对峙岂不是就漏了馅了?”
虎长老回头看去,那几位长老都是有些拿不准样子的模样,心中有些郁气和气愤,气愤他们不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沈剑,又郁郁于他们的担忧没有错,人心难测,变幻莫测,谁也说不准如今的沈剑会变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