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手段和本领,让那些原本对于年幼的巧国之王感到担忧的其他国家的王和麒麟,不由得心中一凛,生出了敬佩之情。特别是在他们来到巧国后,看到正在巧国王宫的花园中笑着同一帮小仙女玩着捉迷藏的塙麒后,对于那位似乎是戴国的泰王的弟弟的塙王颜殊,更多了几分敬畏。
毕竟,他们都是从最糟糕的年月走过来的人,打理一个国家,可并不是一个本来还在田地里玩耍的小家伙可以这么简单地就做到的,特别是在没有一个麒麟辅助,而对方却反而将塙麒给护得好好的,保住了塙麒的天真和快活的情况下!
☆、294·十二国记06
第两百九十四章:十二国记
泰麒高里要看到迎面而来一身白色长袍的塙麒,开朗的眉目,灿烂的笑颜,无不显示出他这几年并没有被动乱的国家情况影响,而是在年幼的颜殊的庇佑下,过着快乐的生活,这样的情况,让高里要不由得露出了欢欣的笑容。有时候,看到塙麒就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一样,能够看到塙麒现在这样子快乐无忧无虑的样子,就好像当年小小的他也得到了极大的救赎。
虽然,这么多年来,高里要对于当年年幼选择了乍骁宗的选择已经释然,可有时候午夜梦回,看着身畔主上俊秀澄宁的眉目,会忍不住去想,如果那个时候一开始遇到的就是主上,那就好了。
而现在,塙麒遇到颜殊,就好像从另一个角度满足了高里要内心的这个想法,就像他一直想的那样子,如果他最初遇到的王就是颜鸿主上,那么,也许戴国的百姓就不用这么多年受到妖魔的肆虐,也许所有的灾难和悲剧就不会上演,他也不会因为被砍断麒麟角而被迫发动蚀回到了蓬莱,却因为受伤过重,自动启动防御机制,导致记忆全失,又因为力量的削减无法感知女怪白汕子和使令饕餮,使得他们对但凡靠近他,侮辱他,伤害他的人大加杀戮。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着。
“阿要哥哥,塙麒也有自己的名字了,主上赐予我名讳为慕鸿,是不是很好听?”塙麒一见到高里要就忍不住叽叽喳喳地叫嚷开来,快乐就跟个林间鸟儿一样,不识人间忧愁,只要负责欢快地鸣叫,高兴地飞舞就可以。
“慕鸿?”高里要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家主上的名讳——颜鸿。
“嗯啊,是仰慕的慕,鸿鹄之志的鸿。主上说,这是望我能够拥有鸿鹄之志,快快长大,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阿要哥哥,我一定也会成为跟你一样优秀的台辅的!”小家伙握拳认真的样子看得高里要不由得柔和了眉目,可随即塙麒又想到了什么,双肩耷拉下来,小嘴巴也嘟了起来,奶声奶气地道,“可主上说我现在还小,年纪小就应该做年纪小该做的事情,说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玩,顺便学习一下治国辅国的事情,离我可以帮助主上,好像还要很久的样子。”
高里要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塙麒的双颊,看到塙麒不高兴地瞪大了眼睛,才收回手,想着塙麒的名字慕鸿定是自己想多了,颜殊可是颜鸿主上的弟弟,便是存了仰慕之情,也很正常:“塙王说得没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学点儿东西,这样子,将来才能够帮助塙王。”
一大一小的两个麒麟并肩而立,花丛环绕,蝶舞纷飞,画面看得让人心醉不已。看着这幅画面的两个王,大概也就只有颜鸿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高里要唇边灿若桃花的笑容,颜殊却是反过来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太过热烈,避免引起颜鸿的反感。这几年,颜殊花了大量的心力在治理这个破败的国家上,让自己的注意力和精力都集中,而不要去想,心心念念思慕之人就在不远的地方。
“这次还需要再跟戴国添置一批农具,还有一些火柴、肥皂等生活用具。具体的数额,我已经在合同里写明,你看过后,如果觉得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签订合同。”颜殊压制着自己激荡的心情,努力用公式化的语调,将所有的情绪遮掩。
“嗯。”颜鸿点了点头,对于颜殊的小心翼翼,只是漫不经心地应承着。
“主上,塙麒有了自己的名讳,是塙王给塙麒取的,叫做慕鸿,倒是同主上的名讳有了一字相同。”高里要看到原本在谈事情的颜鸿和颜殊往这边走来,牵着塙麒的手,笑着向这边走来,乌黑如墨的发丝在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飘荡着,一身黑色长袍的高里要看起来愈发俊秀英武。
“哦,是吗?”没有丝毫起伏的声线,似乎就连这样的反问也只不过是顺着高里要的话茬子随意地嘀咕了一句,就好像无论颜殊做了什么,通过怎样的方式去向颜鸿渲染自己的这份喜欢,都只不过是一场徒劳无功的试探。
这天晚上,颜鸿和高里要在巧国的王宫翠篁宫暂住,颜殊自从收到颜鸿会带着高里要来巧国的消息后,就费尽了心思,连今天晚宴上的每一道菜都是颜殊亲自尝过,确定符合颜鸿的口味,才摆了上来,更别说颜鸿和高里要居住的地方,也都是按照颜鸿的喜好来部署的。这也是高里要乍然看到巧国安排的客房时,会吓了一跳的原因,总觉得这客房就跟白圭宫他和颜鸿的寝殿一样,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并不是家居摆设一模一样,而是那种感觉,让人似曾相识。
巧国给颜鸿和高里要分别安排了两个房间,两个房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并没有靠在附近,反而还要走个大概五分钟的路程才能到,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就习惯了一张床睡的高里要默默地决定晚上直接去主上的房间就寝。
所以,在给自己准备的客房洗漱完毕后,高里要就穿着睡袍自然地往自家主上的房间移步而去,却没想到看到了在月夜下并肩而立的主上和塙王。
今晚的塙王颜殊已经换下了晚宴时华贵厚重的服装,一身藏青色的长袍,竖起的长发,站在自家主上颜鸿身边,竟然没有被主上的风姿所压倒,反而隐隐透着一股让高里要觉得捉摸不透的执拗。
看到这一幕,高里要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总觉得主上和塙王之间这一霎那的对视,好像隔绝了世间的一切,有什么让高里要觉得惶恐的害怕悄然升起,明明麒麟跟主上之间的感情和亲密是无人能及的,他也记得主上和他之间点点滴滴的亲昵,可现在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却让高里要生出了自己竟然是多余的错觉。
就在高里要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呆愣在原地时,感觉到了高里要的气息的颜鸿,转头看到了自家的黑麒麟,冲着高里要伸出了手,唇畔也露出了温柔而又宠溺的笑容。
被这夜色中分外温柔的笑容给蛊惑了的高里要,一步一步地向前,随着距离被越拉越近,方才生出的气闷也不由得消褪,他怎么会觉得在主上心中自己不重要呢,主上心底明明最在乎的就是他,高里要知道的,并不是只有他一只麒麟看到了主上身上的王气,主上是不同的,跟其他的王都不同,可主上对他高里要说了“我宽恕”,为了他高里要成为了民不聊生的戴国的王。
这样想着的高里要只觉得刚才什么隔膜都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明明他的主上就只会对着自己温柔的微笑!越想越是开怀的高里要不由得也伸出手去会握住颜鸿,唇角的笑意,灿烂明媚,眼底的星光,灿烂耀眼。
被颜鸿同高里要的默契刺激了的颜殊,唇角镇定的笑容不由得枯萎,看向高里要幸福明媚的样子,明明理智一遍遍地告诉他,应该冷静,应该自制,可有时候奔腾而出的情绪真得那么简单得就能够被控制住的话,那么就不是属于人类的情绪,而是系统的僵化程序。正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蜕变成真正地人类,拥有了属于人类的贪嗔痴的杂念。
“颜鸿,我喜欢你,喜欢你啊!”强烈的情绪试图通过言语发泄出来,本是要嘶吼出来的呐喊,却因为过于激动而导致所有的声音出了嗓子眼时,却是硬生生地被挤压成了尖细的一声,就好像是冲破了重重险阻后嘶喊出来的只不过是支离破碎的残音。
作为麒麟的高里要自然听到了颜殊这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喜欢,不由得惊诧地看着表情压抑而痛苦的颜殊,却不小心撞进了颜殊仿佛要将人撕裂开来的透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的双眸,一下子,心脏不由得紧缩,就好像那黑眸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压抑化作无形的双手狠狠地将他的心脏给捏爆。
脑袋更是一下子不由得炸开,眼前一黑,高里要腿脚一软,就跌在了颜鸿的怀中,可片刻后,那强烈的晕眩感就消弭了,感受着护着自己的两只手的强大和有力,高里要下意识地觉得安心地蹭了蹭颜鸿的衣衫,就好像这样子就能够将方才那可怕的感觉给驱逐干净。
“戴国和巧国的合作看来有待考虑。”颜鸿丢下这一句话,就直接抱着高里要腾空离开,早已经重新修炼到了元婴期的颜鸿,带着高里要就这样子连在巧国的翠篁宫逗留一晚都没有,便直接挥袖离开。
虽然,刚才颜殊的情绪失控,下意识地精神力外放,结果却差点儿因为庞大的精神力威压而将高里要的神魂击散,严格算来,这只能算是一场意外,可在颜鸿看来,也不能排除颜殊并非故意的可能。就算颜鸿通过和颜殊之间的情绪感知,能够洞悉颜殊所做的一切并非故意,可那又如何,最后的结果却是高里要现在精神虚弱,越来越能够感觉到自己不再只是受控于颜殊的现在,颜鸿心中的顾忌也就越来越少。
高里要再次醒来时,发现已经回到了白圭宫的寝殿,脑袋还是有些嗡嗡嗡地作疼,记忆一回到昨晚,就不由得满心心悸,那样一双眼睛,让高里要不由得一阵哆嗦。
“阿要,醒了?头还疼吗?”颜鸿原本在桌案前批改文件,察觉到高里要气息的转变,发现他已经醒转,连忙走了过来,小心地将高里要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两只手轻柔地按压着高里要的太阳穴。
“主上,我好了,头已经不疼了。”虽然脑仁还有些隐隐作痛,高里要却摇了摇头,伸手将颜鸿在自己脑袋上的两只大手拿了下来,整个人靠在颜鸿的怀中,心中从刚醒来时就涨涨的惶恐就好像是泡沫遇到了阳光一般,渐渐地褪散。
“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颜鸿低头在高里要的额头印下一个浅吻,低声在他的耳畔呢喃,两只手顺着高里要的意思,紧紧地与之相握,这样子宁静安和的气氛,平静而又美好。明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高里要不由得舒展了眉宇,顺着颜鸿的意思,再次阖上了双眸,似乎脑中隐隐作痛的神经也随着颜鸿的安抚而逐渐舒缓开来。
脑海中隐隐滑过一句话,还有颜殊那绝望的神情,很快的,意识再次陷入昏沉。
颜鸿用灵气舒缓着高里要体内有些涣散的神魂,在高里要阖上双眸再次沉睡后,紧抿了唇角,双眸露出几分寒气,在将高里要安顿好后,这才起身出了房门,发下了一道道密集的指令。
高里要却并不知道颜鸿的冲冠一怒为蓝颜,也不知道因为他神魂受损陷入沉睡修复神魂的这几天,戴队已经整装待发,坐上船只,威慑巧国边境,与此同时,戴国联合了庆国,也于庆国与巧国的边境交界处蓄势待发!
这一场仗,从一开始,颜鸿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下令军队千里迢迢乘坐船只远渡到巧国边境时,就没有想过要真正开打,所有的这一切,包括联合庆国的军队,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为了表态,让颜殊明白,那天他的失控,让他真得生气了。而如果不希望事态更加恶化下去,颜殊就应该要明白接下来怎么做。
这是一场除了颜鸿和颜殊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看懂的战役,一切从一开始就好像是一场闹剧,跟巧国靠得最近的奏南国和舜极国都没有反应前,甚至整场战役,还没有一兵一卒的伤亡下,巧国就直接宣布了投降,选择了臣服,送上了一大批的物资、钱帛作为战败物资贡奉给戴国。
这一仗的乌龙和稀里糊涂,是后世史学家们无论如何也参详不透的混乱,有牵强附会说是颜鸿和颜殊本就是亲兄弟,只不过一个年长,一个年幼,定是泰王颜鸿威胁塙王玩了这么一出所谓的震慑戏码,为的只不过是名正言顺地奉上大笔财帛,将好不容易才从战争阴影中走出的巧国国库积累的一点儿钱帛又统统吐了出来。可也有史学家找出大笔资料论争了颜鸿同颜殊这一对兄弟的关系自来淡薄,指出泰王颜鸿登基伊始,就抛下了还在襁褓中的塙王颜殊,将其留在蓬莱十多年,才阴长阳错地被塙麒选为巧国的王,这样一对兄弟,弟弟上赶着讨好哥哥,着实有些怪异。
不管后世怎么分说评论,起码,现在的巧国因为一国之王这个罔顾民意的决定,却是起了萧墙之祸,本就因为颜鸿的态度而心焦力瘁的颜殊,将一腔怨气统统发泄在了国内的叛乱上,这一场叛乱的平息却并没有如颜殊预期的那般快速结束,甚至战线越拉越长,到了最后,看出了这叛乱背后活动的影子的颜殊,甚至颇有几分自暴自弃地减少了攻击的力量,致使巧国深陷战火纷飞,最后还是小小的塙麒一语惊醒梦中人。
“主上喜欢泰王,却罔顾民心,致使百姓颠沛流离,血染山河,若是天帝判定主上行为再超过底线即为失道,届时慕鸿死去不足惜,主上却要因慕鸿之过而身死,从此与泰王天人两隔,这难道是主上愿意看到的吗?”
年幼天真的塙麒到底在战火风云中快速地成长起来,沉浸在伤痛中的颜殊也不曾注意到那一个晚上,同样来找失踪的主上的塙麒其实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也许最初还未曾明白这几句话中的纠葛,可随着岁月的流逝,年纪的渐长,有些东西越在心中发酵,也就越发明白。作为麒麟,他为主上的痛而痛,可同样的,他也肩负着让山河壮美,百姓安居乐业的重任,他相信他的主上有那个本事可以让巧国从战火中浴火重生,可前提是主上能够振作起来。
“前阵子阿要哥哥给我写了信,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大好了,最近还又去黄海收服了一头使令,他还问起我的使令的问题。”塙麒是真心喜欢泰麒高里要这个哥哥的,可他也清楚高里要是自家主上的情敌。对于这些大人世界的情爱,塙麒不懂,却只觉得可怕。情爱竟然让英明的主上变得裹足不前,犹豫不决,情爱竟然让一国之王和佐为台辅的麒麟走到了一起,甚至泰王和泰麒都是男子。
塙麒模模糊糊地记得庆国的景麒在拥护现在的景王中岛阳子之前,还曾经侍奉过一任王,只是那位王却因为爱慕景麒,求而不得,最后自杀身亡。塙麒以为,王和麒麟是不应该在一起的,因为这份爱,可能会遮蔽了双目,失去了清醒地引导着国家这个轮渡绕过险滩,一路前行的能力。
可偏偏那一年跟一场闹剧似的戴国带兵乘船镇压巧国边境的事情发生后,泰麒高里要却跟泰王颜殊举办了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