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参见四贝勒、十三阿哥,二位爷吉祥。”年羹尧慌忙上前叩首行礼,一面又吆喝躲在四贝勒身后的女孩子,“融芳,过来给贝勒爷磕头。”
胤禛转身低头看,那小女娃还抓着他的衣襟没放手,被哥哥震得一颤,然后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他记得这双漂亮眼睛,就是那个风雪天里,跟着年羹尧的母亲进宫的女娃娃。
“哥哥要打我。”年融芳却哇地一声哭了,直接蹭在胤禛的衣袍上,唬得什么似的,哭哭啼啼说,“我要是过去了,他又要揍我了,我不要过去。”
屋里头年羹尧的妻子匆匆赶出来,一面给贝勒爷请安,一面上前来带小姑子回去,耐心哄着她,总算把这孩子从胤禛身边带走,胤禛则已示意年羹尧起身,笑问:“怎么了,听说你在外头谦逊和气很好相处,怎么在家教训妹子,这么凶,好好一个女娃娃,吓成这样。一会儿我们走了,可别再教训她了。”
年羹尧赔笑道:“家里送舍妹来京城过中秋,本是过几日就要回去的,今天她自己偷跑出去逛京城,一家子人找了半天才把她找回来,奴才一时气不过教训几句,那丫头句句话噎着人,实在气急了才动手打她。打不过两下,您和十三爷就来了。”
胤祥笑道:“你长得不俊,妹妹却仙童仙女儿似的,这么漂亮的女娃,家里头婆家排着队要吧?”
年羹尧笑道:“实在太顽皮,没人家敢要,也不知道将来什么人,能降服这小丫头。”
三人玩笑着往书房去,胤禛自然是找年羹尧有事商议,这边厢年轻的年夫人带着小姑子回来,打了热水给她抆亮,漂亮的女娃娃谁见了都喜欢,心疼地揉揉她屁股说:“疼了吧,可别淘气了,嫂嫂明儿带你上街去玩,过几天就要回家去了,别惹你哥哥生气,回头不让你出门。”
融芳却自顾自地指着外头,嘻嘻笑着说:“嫂嫂,那个贝勒爷我认识呢,他还送过我东西。下回我再来,带给嫂嫂看看。”
但胤禛大概根本不记得自己给过什么女娃娃东西,兄弟俩与年羹尧说罢了事,年羹尧一路将二位爷送到门外,只等他们的马车走远了才回身,而胤祥坐在车里一直往回看着,走远了才对问哥哥:“这个年羹尧可靠吗?倒是很殷勤的,一口一个奴才地称呼自己,叫人听着别扭。”
胤禛只笑:“别扭什么,他们不就是朝廷的奴才。”但目光转而就一沉,冷冷道,“眼下,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胤祥皱眉头:“您觉得,能从舜安颜嘴里撬出什么吗?他一定知道什么,如果他打定主意帮别人,要他开口就很难,我们只能先盯着他。”
而这一晚,十四阿哥在八贝勒府遭到拒绝后,悻悻然回到宫里,他郁闷的并不是八哥拒绝他一起查弘晖的死,而是他所怀疑的事,似乎更进一步了,他若想解除自己的怀疑,就要彻底查明白才好,那晚一个人傻呆在书房里到半夜,福晋完颜氏忍不住来催他早些歇息,可丈夫却开口说:“你这边有银子吧,给我一些,我有要紧事做。”
完颜氏不至于克扣钱财不给丈夫,可胤禵突然开口问她要了几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拿去做什么用。要说他们一家子的用度,至今都是从宫里支取的,柴米油盐上,自家体己的银子一个铜板都花不了,胤禵也从不缺银子花,平日跟着八阿哥九阿哥他们出入,轮不到他带钱袋子。突然拿这么多银子,而丈夫近来时常离宫半天才回来,十四福晋心里不踏实,犹豫了两天,还是告诉了婆婆。
岚琪听说小儿子问家里一下子拿了几百两银子出去,且没见有东西往家里带,这钱花得莫名其妙,她也很担心。可想着这是小两口的事,她插在中间,只怕回头十四和福晋还要吵一架,只有劝儿媳妇:“指不定是去接济什么人,或是朝堂里周转用,你别太担心,咱们再瞧瞧就是了。”
完颜氏有几分直肠子,便明着对婆婆说:“儿媳妇是想,若是胤禵在外赌钱,总还能回头的。就怕他在外头藏了什么别的女人,将来给您和皇阿玛丢脸。”
岚琪苦笑:“他堂堂阿哥,要个女人不容易吗,还用得着藏在外头?你既然那么不放心,又不敢问他为什么,那就等我回头告诉你为什么。只是别和他吵,夫妻俩有事儿什么不好说,你原就不该拿银子给他,往后问清楚了再给。”
对着儿媳妇,岚琪有一句说一句,人走后她才露出焦虑的神情,因为玄烨偏心,小儿子一家养在宫里,到如今一切花销都是从宫里出,这一下子拿出去几百两银子,换做谁都要怀疑是做什么。而岚琪一向节俭,这上头胤禛无需她操心,胤禵一向也好好的,可就怕年少禁不住诱惑,这一次拿几百两,往后上千上万两,哪儿有那么大的家业够他花销的。
于是不得不暗中查一查儿子到底拿钱做什么,可没等到她的人查出些头绪,就先出事了。
数日后,岚琪在宁寿宫陪太后摸牌,环春悄悄凑到她耳边,说话极小声,连岚琪都没听清楚是什么,太后见了嗔怪:“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