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玄烨存心作弄人,岚琪伸手就锁住了他的手腕,面上温柔如水,言语字字软糯,道:“万岁爷今晚别走了,留在臣妾这里可好,臣妾好好伺候您。”
玄烨闻言愣住,迎出来的环春、绿珠也听得真真切切,岚琪脸上顿时烧得通红,只等玄烨朗声大笑,环春绿珠都忍不住了。玄烨怕她生气,赶紧搂着往屋子里带,笑呵呵道:“我们德妃娘娘,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岚琪心里扑扑直跳,其实刚刚说那种话,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被环春绿珠听见,她有些面上挂不住,玄烨看她尴尬,凑在耳边哄道:“朕听得心里都甜了,下回你还说吗?”
“不说了。”她软乎乎地靠在玄烨肩头,“再说就不新鲜,可我真不想你走,做戏也要有分寸,做过头我可要伤心的。”
玄烨笑着:“朕没打算去那儿,是知道今天你和良妃长谈,想来问问你,有没有还需要朕再解释的。”
岚琪痴痴地看着他:“良妃说皇上从温贵妃的藏红花那会儿起,就暗下警告她,绝不能背叛臣妾。”
“朕怕你被人欺负。”
“可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越来越能干,能独当一面。”玄烨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总是爱不够似的,“我也会想有个人能依靠,告诉你,你就骄傲不起来了。”
岚琪欣然,转过身去伏在他肩头给他扭捏松筋骨,道:“就算你哄我,我也高兴。”
玄烨舒心地享受着肩胛的揉捏,不自禁地吐露心事:“其实朕也不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样,但这盘棋开局了,就不能半途而废,眼下只是改了路数,棋局照旧。”
岚琪停了手,问起最最让她在意的事,道:“大阿哥和八阿哥……他们终归是皇上的儿子。”
玄烨颔首,在肩膀上握住岚琪温暖柔软的手指,道:“他们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朕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若是能矜矜业业报效国家,朕更不会亏待他们。话说回来,为什么不能做臣子?人人都想做帝王,天下岂不是乱了?朕答应过皇祖母,绝不伤自己的孩子,你放心,他们终归是朕的儿子。”
岚琪道:“那臣妾就安心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臣妾怕皇上将来后悔伤心。”
玄烨温和地望着她:“皇祖母知道有你在我的身边,当年才会安心离去,九泉之下也不会为我担忧。”
岚琪恬然一笑,眼睛里又露出几分憨态,怯怯道:“有句话想说,可皇上不能笑我。”
“你先说来听听。”
岚琪伏在他背上,轻声道:“其实,我还是没搞清楚,您和良妃算计惠妃什么呢?”
皇帝算计的,并非惠妃这一个人,而是给予帝位传承最顺其自然的一个走向,若是一盘棋,大阿哥、八阿哥他们就是棋子,若是一出戏,他们就是配角。一出戏主角和致胜的那一步棋子,只有胤禛一个人。
而玄烨不愿再重来一遍太子的悲剧,他希望胤禛自己从荆枣丛中挣扎而过,满身伤痕才会让他变得更强大。但包括胤禛在内,所有的人都要在他的手里,他不能再让昔日明珠教坏大阿哥,索额图控制太子的事重演,他需要大清的未来,能有一个浑然正气的新君。
这一晚,玄烨对岚琪说了很多的话,岚琪一知半解并不能完全明白,玄烨解释到后来有些不耐烦,说她太笨了,岚琪却悠哉悠哉地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太皇太后总说臣妾,糊涂是福气。”
自然岚琪是真糊涂,还是真聪明,玄烨心知肚明,她守护的分寸和规矩,才让自己能毫不顾忌地信赖她。
不过那日之后,皇帝在畅春园里,还是时常与良妃相见,甚至自从孝懿皇后没了后,皇宫里许久不闻琴声,如今却在畅春园里再次响起琴音。皇帝赐给良妃上好的琴,与他临溪而坐,听琴喝茶,畅春园里的日子悠闲安宁,宛若世外桃源。
但六宫之中,已是妒火焚烧,宜妃每天要死要活地折腾九阿哥夫妻俩,九福晋疲于应付,已经快受不了。九阿哥对着母亲自小就倔强不服她,如今长大些,比从前好,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偏偏五阿哥压着他,他到底有些惧怕兄长,只能每天进宫来探望母亲,连九福晋都拉着他的衣袖哭:“你就别和八阿哥往来了,我要被额娘折腾死了。”
这日宜妃又说头疼脑热,让儿子儿媳妇进宫看望她,她不愿翊坤宫落得清静凄凉,有儿子儿媳妇孝顺,也不至于被人笑话。九福晋已经撑不住了,今天死活都不肯再进宫,九阿哥两头不是人,冲妻子发火后,又风一般冲进宫里,要跟额娘说个清楚。
可他风风火火来时,八阿哥正领着侍卫巡视关防经过,见他浑身带着戾气,心想这是极好的机会,赶紧就跟着九阿哥一道往翊坤宫来。
胤禟心里敬重八哥,虽然良妃的事让他很尴尬,可他明白这不是八阿哥的错,怪只怪自己的额娘颠三倒四,他没法儿摆平母亲。听说八阿哥要向宜妃请安,胤禟连声拒绝:“她不会给八哥好脸色看的,何必去被抢白一顿,我额娘的脾气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