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几乎将身体缩成一团,她越往后靠,德妃娘娘就越往前凑,被逼急得的人哭着说:“就算您要臣妾喝药,臣妾也一定会喝。”
岚琪冷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喝,可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
那一晚德妃在章答应屋子里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有那一声摔坏东西的动静吓着了外头的人。万常在好半天心里都噗噗乱跳,直到德妃娘娘离开后,打扫屋子的宫女说里头洒了一碗药,她们才想起来德妃带着环春是提了食盒进去的。
然而万常在没敢乱猜更没敢乱说,偏偏第二天章答应离开畅春园回宫,一波谣言随着她的车架一道散入宫中,竟是有传言说德妃不甘心小答应得宠有孕,逼她喝药堕子。
这样的谣言,在畅春园同样传了两三天,端嫔忍不住来问岚琪是怎么回事,岚琪苦笑:“我是什么性子,姐姐还不知道?我拿了安胎的补药给她喝,人家不领情也就罢了,我原以为她只是失手摔了东西,听听这几天的谣言,才晓得原来她是提防我给她吃虎狼之药。”
端嫔觉得不可思议,可章答应近来的确行事古怪,仿佛得了圣宠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本以为对待德妃至少还该是从前的模样,没想到明着暗着地也对抗起来了,不免啧啧:“她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小答应也想翻出天?”
岚琪笑道:“不是说她的经历和我很像?我当年也不过是个常在,姐姐还做过我的主位娘娘呢,谁晓得谁将来会有怎样的前程,她为自己谋前程,我也不能拦着。”
端嫔满心忧虑,叮嘱道:“她要谋前程是没错,可是别叫她错了主意,你要留心一些,万一嫉妒成恨,将来反过来给你使绊子呢?小人难防。”
岚琪静静的望着她,她知道,端嫔姐姐这会子对她说这些话,而过几天自己说的话就会一字不差地传到宫里,荣妃还在景阳宫呆着呢,她又该如何看待在她眼皮子底下安胎的章答应?
但那是宫里的事了,岚琪要管也要等她回宫才去面对,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意思,似乎要等入秋才回去,说是入秋后园子里叶黄花残景色萧索,比不得如今如今生机盎然的风光,自然这都是后话。
园子里自章答应被送回宫里安胎,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那日众妃嫔随太后在湖边放生祈福,虽不过是凑个热闹,也寄托众人好些愿景,放生之后散去,岚琪随太后走了半程便借故离开,环春已经替她看好,觉禅贵人还在湖边没离开。
岚琪折返时,觉禅贵人正在湖边大石头上坐着,手里拿了一碟方才的点心,仔细掰碎了扬入湖中喂鱼,引得五彩斑斓的鱼儿成群结队地向她靠拢,直到香荷提醒说德妃娘娘来了,她才察觉身后的动静。看得出来,觉禅氏很喜欢畅春园,至少在紫禁城里,绝看不到她这样自在悠闲的一面。
香荷又捧来一碟点心,请德妃娘娘喂鱼,岚琪摆手推过,边上环春便立刻拉了香荷说她们去玩,不远不近地去到湖畔另一处,其余的宫女太监也跟着过去,这边只留下两个堪比繁华春景的美人。
觉禅氏是通透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德妃有话说,前前后后的事一切都在她心里,只怕连德妃要说什么,她都猜到了。
“杏儿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可我现在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就听了你的话,愿意做这么傻的事?”岚琪平静地看着觉禅贵人,她知道她聪明,自己不用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之所以等了几天才来与她摊牌,也是想彼此都冷静一下。
觉禅氏丝毫不意外,同样坦率直白,认真地回答:“臣妾利用了章答应对您的一片忠心,而且章答应聪明伶俐,更比常人胆子大一些,旧年她生十三阿哥当晚的事,臣妾私以为该是章答应自己故意的,显然她是不想平贵人在外欺负您或者她自己,不管怎么样,她能有那份胆子,臣妾很看重。眼下的事,不能让一个胆小如鼠的人来担当。”
岚琪依旧神情平静,只是问:“何必呢,为了我?”
觉禅氏与她四目相对,彼此都十分坦诚,她微微含笑:“自然臣妾还有些是为了自己,您不记得了,您把惠妃留给臣妾了。”
“这是两回事。”岚琪道,“不要把你我的事搅合在一起,我不想为了你的私欲承担什么。”
“臣妾明白。”
岚琪这才微微蹙眉,叹一声:“比起你们心甘情愿来为我付出甚至牺牲,我宁愿自己对你们有所求,反正一样都会让我感到愧疚,为什么不让我心里落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