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咸福宫公主的后事已料理妥当,钮祜禄家中,阿灵阿似乎听了妻子转达冬云的话,并没有进宫探望贵妃,旁人看着似乎是一家子太冷漠,但温贵妃自己根本不想见家人,反而无所谓。
她哭了两天情绪渐渐稳定,不知是太医院用的药起作用,还是自己心灰意冷,不再见她吵闹折腾,只是每天都坐着发呆。而咸福宫里,觉禅贵人和冬云几人心里都明白,贵妃失去了骨肉固然很痛苦,可她对女儿真没多大的感情,便是对十阿哥也不过尔尔,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唯一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得到皇帝的喜欢。
说起十阿哥,是个很憨实的孩子,只要给他好吃的,小家伙就会乐呵,在咸福宫里跟觉禅贵人还比较亲近些,时常在配殿和觉禅氏玩耍。
钮祜禄家去年自六阿哥的事后,在咸福宫立了规矩,闲杂人都不能随便给十阿哥吃东西,起先每个人都严苛遵守,可渐渐的温贵妃自己不关心了,钮祜禄家来的人少了,冬云几个围着小公主转忙不过来,这个规矩便似有似乎,都后来几乎没人再在意。
如今天气渐热,这一年有闰四月,到了五月时比往年都来得炎热,每天太阳毒辣辣地晒着,好多人都懒怠在外头挪动,今年也没听皇帝有什么避暑的计划,都盼着入了秋凉爽些再寻乐子。
但节日总要过,端阳时宫里稍稍热闹了一番,德妃已出了月子,她并不忙着照顾小女儿,而是天天往来慈宁宫,似乎要把前几个月安胎少陪的日子都补回来,于她不过是对太皇太后的孝心,可在宫人眼里看着,便说是德妃没生出儿子来,贵妃的位置落空了,又来走慈宁宫的后门。
这边长春宫里,宜妃领着九阿哥抱着十一阿哥来等惠妃同去慈宁宫,八阿哥九阿哥玩在一起极好,十一阿哥才满周岁,还不会走路,两个小哥哥就逗着他,才准备要走时,十一阿哥却尿裤子了,便耽搁下来等乳母给孩子洗干净换衣裳。
两人在屋檐下站着嫌热,退进来喝口茶,宜妃想起来便说:“德妃一早就去慈宁宫了,这几天见天都在那里,她自己才出月子,小公主还没满百日,她倒是放得下的。”
惠妃轻声道:“外头人不知道罢了,听说太皇太后身子不大好,你晓得的,皇上只放心德妃照顾,再者太皇太后一直是皇室里的老祖宗,稍有些动摇,对很多事都有影响,皇上才那么谨慎。”
宜妃却是没想到,连声说:“可不该她着急么,太皇太后若倒下,德妃可就没了撑腰的,她娘家那丁点脸面,够做什么?这次没生下儿子无缘贵妃之位,她心里一定膈应极了。”但眼珠子一转,又冷笑,“话说回来,如今人家和钮祜禄联姻了呢,听讲那小乌雅氏很厉害,把一家子妯娌姑嫂都镇住了。”
“见过几次,的确是个精明能干的丫头,年纪还很小呢。”惠妃说着,想起了儿子未来的福晋,这些日子为了太子讲学、德妃分娩还有咸福宫丧女,太后那边渐渐又没什么声音了,她和明珠商议挑选了户部尚书家的闺女,可上面一天不真正点头,她一天就不安心。
巧的是,想什么来什么,乳母正来禀告说十一阿哥伺候好了可以出发去慈宁宫时,宝云进门通报说:“户部尚书科尔坤大人家的夫人和小姐来给娘娘请安了。”
惠妃眉头微震,似乎不信,边上宜妃已嚷嚷:“我还没恭喜姐姐呢,宫里都传遍了不是,听说要给我们大阿哥娶福晋了,都说就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我还没见过呢,今天来的可真巧。”
惠妃心里也说巧,甚至觉得宜妃在此很不妥当,便婉转地说:“小姑娘家脸皮子薄,一会儿妹妹别吓着那孩子,八字还没一撇,万一不是这么回事,说出去倒显得我们俩自作主张。”
宜妃也是聪明人,连连道是,让乳母领着阿哥们等一等,又打发宝云去请进来,热情得好像是她要娶儿媳妇,不等人进来时,还嘀咕:“时间可真快,我刚进宫时大阿哥还是个小不点儿,这都要娶媳妇了。”
不多久,但见一位年纪比惠妃大许多的贵妇人领着娇小的女孩子进来,母女俩恭敬地请了安,说起进宫的缘故,本是太后召见她们入宫领赏,在宁寿宫请了安,太便让来长春宫坐坐,说惠妃也有话要对她们讲。
这倒把惠妃怔住了,太后半句话也没对她提过,根本没听说今天会让母女俩进宫,好在惠妃生得七窍玲珑心,赶紧笑着说:“没什么要紧的事,之前偶尔听说你有哮喘的症候,那天在宁寿宫说起我这儿有鳄鱼肉干,白放着没人用的,我不过随口说一句,太后倒惦记上了,大概是让你们来拿这东西。”
惠妃说着,便吩咐宝云去拿来送给科尔坤夫人,宜妃则也与她攀谈起来,科尔坤夫人有些年岁了,算是老来得了这么个小女儿,孩子文文静静地坐在一旁,惠妃趁宜妃和她额娘说话的功夫,一直打量着孩子,小姑娘偶尔发现惠妃看着自己,甜甜地一笑又害羞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