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贺兰氏忽然见着徐明蔷送徐明薇回来,惊讶道,“怎地这个时候回来?不是在你祖母那边吗?”

徐明蔷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贺兰氏连忙叫了婆子把徐明薇带下去清理伤口,顺势留了徐明蔷在自己房里说话,问清了细节才谢道,“多亏你在边上看着,不然这个小人儿只怕还不敢回来见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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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蔷温言道,“大伯母客气了,姐妹之间相互照看着些,都是应该有的。”

贺兰氏笑着将她拉过来细细瞧了,说道,“一转眼你也是这么大了,竟出落得十分标致,你娘可有相看好的人家了?”

徐明蔷闻言眼眶便是一红,细声道,“劳大伯母过问。我娘不喜俗务,这才开始相看哩,也不知道相的哪一家。”

贺兰氏笑道,“你是个好孩子,若是你娘忙不过来,大伯母到时候也替你留意二分,可有什么说头的没有?”

徐明蔷前面跟贺兰氏提相看的事情时已经是臊红了脸,再被贺兰氏这样细问,越发羞得说不下去了,扔下一句“但凭大伯母做主”便逃了出去。倒惹得贺兰氏一阵好笑,这孩子也是可怜,出落得这般人才,挨上个不靠谱的娘也是无可奈何。

徐明蔷走后不久,婆子带了处理好伤口的徐明薇来见贺兰氏。母女两个对着眼儿看了半天,徐明薇终于支持不住,红了脸认错。

贺兰氏搂过她翻看着手掌,语重心长道,“娘也并不是要你不做好人,只是跟有些人,好人是做不得的。这么长日子对着相处下来,你四婶婶是什么样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你几个堂姐姐也是甚肖其母,看外人都只有好的,看自家的却只有坏的。你当发好心提醒她,她只当你犯眼红病,看她走了高跷心里不平哩。”

徐明薇赖进贺兰氏的怀里,两手环住了她的脖子,娇声道,“娘,薇儿知道错了哩,下次再不犯了。”

贺兰氏以指为梳,替徐明薇顺着头发,淡声道,“记着这次就好。手上的伤嬷嬷可给你抆了药膏了?别留下什么疤来。娘也知道你不在意这些,闺阁女子,脸面却是最重要的,再说你大哥哥这般费心搜寻了来,切莫辜负了他一番好意。”

徐明薇点头应了,又问,“娘,您答应给大姐姐相看人家啦?”

“嗯,正巧日前你舅舅写了信来,有个相熟的人家,托他在京里相看一门亲事,正是合适的人选哩。”贺兰氏也不怪徐明薇管得多,解释道,“祖籍是涪陵县里的,男方今天刚满十五岁,虽说不是什么显贵,父亲现在做着不大不小从三品的官,也是个规矩人家,家里也富足,娘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改日再跟你三婶婶提一提,成不成还看她们自己的意思吧。”

徐明薇心里咋舌,从三品的官身,贺兰氏却说是不大不小而已,怎么着也是相当于一个副部级的位置了。就连徐明薇老爹混迹了这么多年,而且是蒙了祖荫的,也才混到正三品。

贺兰氏见她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笑道,“外放的从三品哪里比得京官,这里头学问大着呢,日后你便知晓。”

徐明薇于是不再问。给徐明蔷说亲事的后续她也没操心,只是窝在明月居里看书听词,顺便督促着一院子的小丫头们识字读书,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到五月底的时候贺兰氏终于开了她的禁,才上了没两天的学,宫里传人来说,大公主又要开始正式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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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意味着徐明薇在家里的太平日子又要结束了。

贺兰氏恋恋不舍地将女儿收拾好送进宫去,临上马车前还嘱咐了徐明薇一大通,让她要紧着些伤手,在学堂里莫要逞强,又说自己会的也别藏着掖着,反倒显出蠢笨来。

贺兰氏仿佛都没发现这两句话里的前后矛盾,徐明薇只能哭笑不得地都应了。其实她的手早就好了,那样大片的皮肉翻飞,抹了那药膏也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难怪市价那般贵了。

入了宫徐明薇才觉得贺兰氏是多虑了。大概是受了上次大公主逃宫的影响,几家女孩子多少受了些牵连,禁足的禁足,抄佛经的抄佛经,个个都被拘得十分老实,连方梁两位师傅都觉得这批女学生乖巧异常,还有些不习惯哩。

原本以为这种乖觉不过是暂时的,等日子久了众人便又故态复萌了。不想入了六月,走了七月,到八月放暑气假时,这一群女学生连同大公主在内,都是一样,沉寂得不像话。

学生调皮些吧,两位先生又头疼,太过听话老实了,两位先生又犯了心疼。过后忍不住又将学里的情况回了皇后娘娘,上头也是沉默良久,才长叹了一声,“如此也好,且随她去吧。”

方梁两位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这是压得实了,反倒压过头了。生在皇家,该莫如是,性子沉乏些,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徐明薇等人也是,虽然大家明着没说,但私下里却再也不办什么沐休日的小聚了,只在过生日的时候请了交好的过府吃酒把宴,也请大公主,有来的,也有不来的。倒不是亲近了谁或远了谁,除了和徐明薇她们一起上的课,空余的时候大公主还有骑射弓马等小课要上。有时与功课冲撞了,自然还是功课要紧,便是不来,却使了人送了重礼过府,也算是礼数周到了,众人自然不会有怨言。

似乎就这样,渐渐地,大家都长大了呢。

徐明薇入了秋忽地长高了一截,莫说去年做的衣裳都没法穿了,便是今年换季前新裁的衣裳裙子全短了。贺兰氏只好又命人替她做了几身衣裳,原来做的新衣裳全赏给了下头庶出的几个女孩子。没轮上的也不落空,贺兰氏自己掏腰包每个院子分派了二两银子自行做新衣,倒叫徐天罡一阵好说。

“下头那些不值钱的,还要你花费这些心思做什么。照我说薇儿那些衣裳便是放着生蛛网,也没得赏了她那些庶出姐妹的道理,没得失了尊重。”

贺兰氏便笑他,“老爷也就是说个漂亮话,我若是一钱银子都不撒下去,您又要说我这当家的忒小气,只紧着薇儿罢。”

徐天罡沉声道,“说得什么混帐话,你是什么样的人儿我还不清楚,京里要说对庶子女最公道的,你要认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了。那些个玩意儿生的孩子,都落地养活了,好好地教养长大,可都是因着你的缘故。我也不是个不知道好的,只是看三弟弟四弟弟房里,荒唐了这么多年,院子里连声响动都没有,便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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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氏听他这样说,眼眶微红地倚靠到徐天罡的肩膀上,哽咽道,“还道老爷不知哩。”

徐天罡也是感动,将贺兰氏的手合在心口上,“卿卿,我如何不知,这里亦是念着你的好哩。”

屋里伺候的见气氛不对,使了眼色捂嘴笑着退下了,还体贴地放了帘子。

因此并没有人看见,此刻贺兰氏眼里哪里还有刚刚涌泪的样子,眼底一派清明地盯着床顶上的雕花,心里计较的却是,男人到底要有多蠢,才会信真有嫡妻爱其他女人替自家丈夫生的孩子,一如爱自己的儿女?

银钱与她,最是不值钱的,每月自然不屑去克扣后院的用度。徐天罡的那些子子孙孙,不来惹她娘俩便罢,各自相安无事,养了也不费几个银钱,大了也能平心为他们谋个前程。但若心大了敢咬上门来,她贺兰氏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坏了她女儿一根寒毛,尽要她十倍来偿罢,还有不够的!

一心在贺兰氏身上的徐天罡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枕边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只汗湿着嗫喏道,“好卿卿,再替我生个小儿吧。”

屋外守着的婆子们俱是臊得脸热,全当没听见,等里头叫了用水,才捂嘴笑着进了。

吃饱喝足的徐天罡由丫头们伺候着沐了浴,贺兰氏在后头替他捏着肩膀,说起了府里最近的两桩婚事。

“蔷丫头过了年便十四了,男方家里长辈今年身子也不好,大概是预备着早些出门的。茉丫头却早,在家还要待上两三年,我听四房的意思,郡公府也是等着那二少爷先下了场试过水,再行成婚哩。”

徐天罡闭眼听着,倒想起香姨娘生的那个似乎也大了,便问了一句,“西院子的那个,天娣好像比蔷丫头还大些吧,你看看是不是也该送着出门了。”

贺兰氏有心刺他一刺,笑道,“可不是,比咱们明柏还大着半年呢,也该是找婆家了。”

徐天罡心里发悔,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怎地没事又提起那桩晦气事,连忙放软了身段拉过贺兰氏求道,“好卿卿,当年是我糊涂,为着这事儿你都怨我多少年了,我是再后悔也不过的,你就饶过老爷这一回,左右女儿家也是留不住的,就当是扫了眼前雪,替她张罗张罗,随便打发个人家送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