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刘二珍低头到了女人吃饭的一桌,跟几个妯娌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吃饭。
男人的那一桌里唯一的女性就是夏跃进的媳妇,村里人多半叫她小雨妈或是立春妈,真名实姓记得的不多。
听四儿媳妇问老大的行踪,她也关心地问了一句,“老大媳妇啊,老大咋没吃饭就走了啊。”
老大媳妇兰芝赶紧把嘴里的杂面饼子咽下去了,“他昨个儿高兴的一宿没睡,早晨天刚亮就心急火燎地走了,我没拦住他。”
“大哥也真是的,这是小满和初一头一回打钱,他就乐得整宿没睡着,要是小满和初一月月打钱,他就不用睡了。”老二媳妇笑眯眯地说道,她的心里也有点不得劲儿,本来呢,大哥大嫂虽然是长子长媳,但是大嫂的肚子不争气,拢共只生了两儿子,先前生的都是丫头,除了小满因为是家里头一个孙辈让老爷子老太太另眼相看之外,别的丫头老爷子老太太都不得意,连带的大嫂也低头做人很多年,直到生了大儿子又生了小儿子腰杆子这才直了。可自己呢?进门就生小子,而且是连续的生,说起来是压了大嫂多年的——
现在……自己家的儿子已经上男人桌吃饭了,出去也是个壮劳力了,谁不羡慕她有福气啊,谁想到小满和初一这两丫头片子竟然挣钱了呢……
“这不是头一回吗?月月打钱啊,大哥就不这样了。”老三媳妇在这里面是最厚道的,赶紧打圆场。
“爸,小满和初一月月往家里打钱,是交给您啊,还是大哥和大嫂收着啊?”夏家老二立国,问出了全部的人最关心的问题。
“爸,我那房子烟囱不好烧,打秋头子就说要和大哥和二哥家一起重垒烟囱修房顶,您说钱不凑手,先给大哥和二哥家修了,这回有钱了,我那烟囱是不是得修修啊。”夏立冬说道。
夏立冬结婚最晚,房子最新,烟囱情况比夏立春和夏立国家的好多了,他嚷着要修烟囱只有一个理由,大哥家和二哥家都修新的了,我也要新的,不修多吃亏啊。
夏跃进知道他和他媳妇的德性,瞪了他一眼,“别人家干啥你想干啥,看见狗吃屎是不是也得上去啃两口啊!”
老头子怼人那是相当有水平,除了夏立冬以外的几个儿子想笑没敢笑,憋得脸都紫了。
“我把话搁这儿了啊,小满和初一这两孩子挣的钱是孩子的嫁妆,老大把钱取回来老大媳妇自己收着,你们谁也甭惦记!当叔叔的花侄女的钱,要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把这个故事写得太长了,整个就是一个八零年代奋斗记,得赶紧收一收了,反正这一家没啥大极品,都是小善小恶,后面回归主线,夏家的崛起只顺带一提,关于旧时代的那点事儿等我单独开长篇再详细写。
貌似晋江写七零年代的人,很少说小灶和男女分桌的事儿,我爷爷,我姥爷都是吃小灶的,比起吃的好,更重要的是显示一家之主的地位。
第55章 第55章 糟糠之妻 三十一
老爷子这话说得硬气, 可有人就不乐意了, 当叔叔的花侄女的钱是不要脸,那当侄子的跟大爷叔叔们一起下地,赚的钱最后一分不少的充了公帐算怎么回事?
老二媳妇当场就把脸拉下来了,刚想说什么就被老三媳妇给拉住了, 老爷子刚刚说了那么一大通,当儿媳妇的敢说话那是找不痛快呢,被老爷子一顿抽大家伙儿都得说抽得好。
老二媳妇一翻白眼儿把话给咽回去了,晚上回到自己屋里, 给男人端水洗脚的时候, 该说的一点都没落, 末了总结一句, “你看见了没?全家数咱俩最傻!”
“那能咋办?总不能把大林子也给送他老姑哪儿学穿针引线做衣裳吧?”夏立国把袜子一拽脚往盆子里一扎……“今个儿水咋这么凉啊!”
“我去加水。”老二媳妇赶紧的把洗脚盆又端下去了,兑上了点热水, 试探了一下温度合适又给自己男人端来了, “那你说咋整?反正我是不能让儿子跟咱们一样整天出苦大力, 最后还落不着好!”
“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还没等夏立国想到什么法子呢,第二天村里好几个沾亲带故的人家都把女儿送到夏跃进家来了,都想让自己家的闺女也出去赚钱去。
夏跃进叼着烟袋咂巴了几下嘴, “我闺女那就是个小买卖, 有小满和初一就够了,以后缺人一准儿不能落下你家孩子。咱们俩家谁跟谁啊,实在亲戚……你家的闺女和小满, 初一也不差什么……”这一套标准答案,夏跃进念经似的念了十多遍,这才把亲戚们全打发走了。
回头又让夏立春给夏小雨写信,把这边的事儿说了。
夏小雨看完vcr,又看信,心里明白了,自己寄回去的那二十块钱,把原本平静闭塞的村子给发动起来了……
没当过农民,不会知道农民有多辛苦,更不用说这个时代没什么农用机械,一切都靠人力,辛苦程度更是加倍。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又提示有邮件,第二封信来了,写信的是四嫂刘二珍,相比谋定而后动的二哥和二嫂,刘二珍的行动力强多了,她娘家妹子刘四凤,因为生不出孩子受夫家虐待打骂,实在受不了离婚了,无处可去……刘二珍本来还愁这事儿怎么办呢,小满和初一的汇款单给了她灵感——她把人打发来京城了,而且已经上了火车——
这是先斩后奏啊!
夏小雨真想假装没接到这封信,让刘四凤原路返回……可她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影子,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牵着她的手……“妹妹我带你去玩。”
四凤,她是认识的,岁数相仿还一起玩过,只不过相比于受宠的老丫头夏小雨,不上不下的四凤在刘家并不受宠,相比于泼辣的二珍,她就是个小白兔……
夏小雨叹了口气,又一大早起来,去拉四凤的站。
记忆里的四凤虽然瘦,但精气神很足,眼睛很亮,火车站出站的四凤却是——
面黄肌瘦,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穿着带补丁的土黄布衣裳,脸上满满的都是干褶子,头发又焦又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惶……
夏小雨一把拉住了被人群挤出出站口的四凤,“是四凤姐吗?”
“小雨。”四凤看见夏小雨乐了,“我还寻思找不着你了呢……”
织补店里又多了个人,只不过四凤于缝纫上没有什么天份,做生意更是不会,但是,四凤做家务不差,里里外外收拾得很好,煮饭也挺好吃的。
夏小雨摸着下巴一琢磨……“四凤,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四凤紧张地搓着手,“我不要工钱,我会努力学手艺的……”
“四凤,不是我不要你,实在是你在缝纫上没什么天份……”
四凤哇地一声就哭了,来这里小半个月,天天吃得饱睡得好,没人打骂也没人指桑骂槐,是她自打嫁人结婚后过得最舒心的半个月,没想到……“我……”
“我是说这里是北京城,做家务也不白做,这附近好多人家都是双职工,两口子都是老师,孩子没人带家务没人做,你要是乐意,我帮你找活儿,你当保姆怎么样?”
保姆?那是什么?
“就是老妈子。”何老太适时地补了一句,“我瞧着你这样儿的,当老妈子顶合适了。”
你还别说,相比于夏小雨绕来绕去很怕伤人自尊的说话方式,何老太这种说话方式更有效率。
“当!我当老妈子也成啊!”四凤已经把自己看低到尘埃里了,当老妈子有什么啊!就是做家务伺候人带小孩呗。
已经是八一年底八二年初了,外地经济也许还很困难,北京城已经渐渐复苏了,想请保姆的人家并不少,四凤很快就找到了工作,给人家当保姆。供吃供住一个月二十块钱。
有了四凤这个榜样,夏小雨这里更是成了中转站,老家里来了好几波人让她帮忙找活干。
因为她介绍成的都是女人,来的也多半是在家乡那里呆不下去的女人,有被离婚的,有被三的,有被家暴打跑了的,有不想被父母卖给老男人当老婆的,夏小雨都一一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