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康王一脉尽断,只留下她容月一人,还是个守活寡的。冯驾你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做出这等离经叛道,抛妻离家,背信弃义的龌龊事,冯驾你禽兽不如!
那女人的战斗力实在太强悍了,她从酉时一直骂到了亥时。就像是大人杀了她全家一样,她对大人尽一切诅咒之能事,就因为今天傍晚在酸枣树下被我丢了一颗酸枣!
我又气又怕,想冲出去揍那女人,却苦于自己太过弱小,打不过她,便只能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枕着那声遏行云的河东狮吼沉沉入睡时,大人进了我的房间。
他揭开被子看见我带着满面泪痕入睡,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轻轻拍我的脸,把我唤醒。
“蕊儿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我睁开眼,看见他嘴角那嘲弄的笑,我愈发委屈了。心头一股酸涩喷涌而出,我哇地一声狂哭出声: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手太滑,酸枣不小心掉到了那夫人脸上,她便要作势打我……”
大人见我哭,果然开始手忙脚乱。
他抬起袖子替我抆拭脸上的泪,口中不停温言宽慰我:
“蕊儿莫怕,驾可没有怨你的意思。就算你真的想将酸枣丢到那夫人脸上,驾也不会对你说半个不字……”
“那夫人坏,不是好人!一点点破事便母老虎一般逮着人咬。”
听得我发言,大人忙不迭点头,连声附和:
“是的,是的,蕊儿说的对,容月她就不是个好的。不止她,连带他们整个李家都不是个好的!还是驾的蕊儿好,人美又心善。乖蕊儿可千万别再哭了,哭得我这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大人对我的维护,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很是让我满意,于是我终于止住了哭。
当然,为了让整个过程看上去比较和缓流畅,我还是坚持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哭泣,就好像我真的经历了心头巨大伤痛的缓慢愈合一样。
我抬起胳膊捂住了脸,在心底暗暗得意:就知道只要我一哭,大人他必定俯地认输!
……
我与大人就这样在欢笑与泪水中一同走过了十三个春秋,直到这一年的春节,我干了一件特别愚蠢的事……
正准备出门看花灯的我,身下突然开始流血,先是流了一腿,后来流了一凳子。
我害怕极了,急急忙忙躺到床上。感受到身下汩汩热源不断,不用低头也能知道,一定是流一床了!
我害怕极了,躺在床上就开始张嘴大喊。可是那会正值人们出门看花灯,放炮仗,四周闹哄哄的。念春和念夏被我支出门去寻大人了,旁的丫鬟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喊了老半天也没人来应一声。
终于,我的情绪崩溃了。我还年轻,才十三岁,我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抱松园的厢房里!
于是我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决心一定要去到院子外寻求帮助。为避免失血过多毙命,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不要动弹,从床榻上翻身爬到了地上。
我挥动胳膊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往门口爬,一边爬,一边给自己鼓劲:
加油!你一定能行的,很快就能爬出门了!
”嘭”地一声,门被人自外推开了。大人大踏步冲进了房间……
他看见正在地上奋力爬行的我惊呆了。
能在失血过多毙命前见到他的面,我心内一震,忍不住对着大人痛哭出声。
“大人!救救我!”
许多重伤之人会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便会心内一松,昏死过去。我还算坚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冲大人伸出了手。
或许是房中逶迤满地的鲜血震慑到了大人,他飞奔到我面前来,将我一把搂进怀里,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蕊儿……蕊儿,你究竟哪里不舒服?”
我眼含热泪,抓起大人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口中难言。
大人一怔,继而摸到了我裙摆上的濡湿。
我看见他面上有风云变化,眼中尽是奇怪的光。
很快,大人便重新打起了精神,他温言安慰我不要怕,他这就去唤个嬷嬷来帮我处置……
我着急了,我受伤了,大人为何不亲自替我疗伤,反倒去寻嬷嬷!
我抬手想拉住大人,可是他跑太快,我没能抓得住他。
很快,有嬷嬷来了,嬷嬷笑眯眯地俯低我耳旁悄悄地说话……
得知真相的我恨不得立马寻个地缝把自己给埋起来。
可是大人他不允许我把自己埋起来。
他端着一盅红糖水进了我的房间。
“蕊儿肚子还痛吗?”
“不!”我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拒绝露面。
“既然不痛便起来吧,天儿还早呢,驾带你出去看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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