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体会到了陛下的不易,赵融自然也知道顺势而为了,他一个抱拳拱手,冲冯驾道诺:
“是!陛下,属下领命。”
冯驾愉悦,一脸坦然地拉起缰绳便领着薛可蕊往燕子山山顶而去。赵融则后退,吩咐众人就地休整,耐心等候陛下下山。
燕子山虽高,却并不陡峭,还风景如画,这也是冯驾选择带薛可蕊来这东山麓来跑马的原因。山路蜿蜒却不难走,马儿行走期间还能一路欣赏沿途的风景,倒也是一桩美事。
冯驾领着薛可蕊一前一后往燕子山峰顶而去,行进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一大片草甸前。极目望向草甸的尽头,燕子山峰顶就在不远的正前方,原来这山峰上半段没有绿树,只有迎风飞舞的劲草,远远望去绿浪翻滚,当真一派浩大气势!
薛可蕊兴奋,正要策动身下的马儿狂奔上顶峰,却听得身旁的冯驾一声轻呼:
“哟!这儿还有个好东西。”
薛可蕊掉头,看见冯驾正翻身下马,自不远处的一从灌木上取下什么东西。
待冯驾转过身来,薛可蕊看见他手上拿着一只纸鸢。
广翅大张,其上描画一只老鹰怒目而视。
薛可蕊望着冯驾手上这只老鹰风筝沉默不语。
这只纸鸢自然不会是冯予曾暗示她购买的那一只,纸鸢是青竹篾撑开纸糊的,若是遗落荒野,哪怕是几天也撑不过去,更何况几年了。
只是天下的老鹰风筝何其多,只只长相都差不多,值此阳春三月,正当人们玩纸鸢的季节,这只纸鸢应是城中哪位姑娘或孩童放上天后,被风扯断了引绳,给带到这山顶来的。
薛可蕊只定定地盯着这只纸鸢看,冯驾当她喜欢,便继续开口撺掇她:
“这纸鸢还不错,引线也够长,你要不要玩一玩?”
冯驾举着这纸鸢,一脸挑逗。
鬼使神差地,薛可蕊竟呆呆地望着冯驾的脸,点点头。
第一七八章 斗熊
冯驾翻身上马, 拿着这纸鸢兴高采烈地正要将它放飞, 却见薛可蕊自旁猛地冲了过来,从冯驾手上一把夺过这纸鸢, 转身策马便走。
冯驾定睛,看见薛可蕊无比珍惜地抱着这纸鸢,策马向山坡顶走。只道她自己想要放这纸鸢, 便也不拦她, 任由薛可蕊拿着这纸鸢开始策马小跑,再高高举起,放出引线,将这纸鸢迎风放飞。
纸鸢应是才被风吹落山坡不久,尚且完好,山坡上的风本就大,再加上是在马背上放, 纸鸢越飞越高, 越飞越高……
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点。
纸鸢飞得高,更高处的风更大, 渐渐地纸鸢已不需要再借助马儿奔跑的力。它在更高的地方任由风带着飞, 飞到了薛可蕊胯.下白马的前头, 带着马儿一齐往坡顶狂奔。
薛可蕊只定定地望着马头正前方那摇曳飞舞的纸鸢,神魂离舍——
她想起了冯予, 那个阳光般的堂少爷。
那是她生命中渡过的最黑暗的时光, 冯予为她点亮了一盏灯, 让她第一次明白了,
什么叫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周遭一团静谧,唯有呼呼山风哀鸣,似是向那日冯予对天祈拜的回应——
听见啦,听见啦,凉州这不还是回来了……
风儿吹散了薛可蕊柔软的发,也吹乱了薛可蕊如枯槁般的心,此时的她无比渴望自己也能化作一只轻盈的纸鸢,飞上天空,让清冽的风洗涤她周身的尘埃,净透她的心灵。
带她走……
薛可蕊高高扬起了头,望向天空。
热泪纵横。
她没有听见身后疾驰的马蹄声,与冯驾焦灼的呼喊。
薛可蕊策马跑得太快,冯驾一时也追不上她。待他发现薛可蕊竟走火入魔般不知减速时,白马已带着那胭脂色的身影如箭一般,射到了峰顶的边缘……
燕子山再平缓也是山,有山则有崖,山顶的下面,
便是崖。
冯驾急出了一身冷汗,手中马鞭狂抽,黑马吃痛,撒开四蹄没命地赶。
就在崖顶的边缘,冯驾果断抛出了手中的马鞭,顾不得那鞭会不会抽得薛可蕊痛,就这样借马鞭的力,将薛可蕊自白马背上给扯回了自己怀里。
此时的黑马也已奔至崖边,不过一鞭之距,压根儿已无回转余地。
千钧一发之际,冯驾脚下用力,怀抱薛可蕊自黑马背上拔地而起。他奋力往后一跃,只求能尽量距离那崖远一些,就这样抱着薛可蕊呼啦啦滚入另一侧的灌木丛……
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冯驾躲过了高崖,却又再度深陷泥淖。
他只顾带着薛可蕊远离那悬崖,却没留意到另一侧的沟,也不浅。只是被密密灌木林遮住了,肉眼不容易判断。
冯驾带着薛可蕊滚入灌木丛后,便跟个球似的呼啦啦往下滚。灌木丛里的枝条、藤蔓狠狠抽上他的脸,火辣辣的疼。冯驾怕伤了怀里的薛可蕊,便拿自己的胳膊将她护了个严严实实,单等滚到平地,二人便自动停下。
只可惜,二人滚了良久竟还未有停下的趋势,反倒愈发有了身下腾空的感觉。
冯驾暗道不好,心说怕是坠到另一个崖下了,忙不迭腾出一只手来想抓住身边的灌木,好给自己减减速。
只可惜除了有福祸难测这句话,还有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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