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冯大人赶跑了契丹人,她杀死了薛可菁。爹、娘、小弟、堂少爷,采薇姑娘,你们的仇,冯大人和蕊儿都给你们报了呢……
薛可蕊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周遭静谧非常,除了枝头叽喳的鸟儿,整个灵均宫都一片沉寂。
薛可蕊直起身来,她走出了大殿,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向来繁忙嘈杂的宫殿突然变得如此空旷,全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薛可蕊一个人。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马房在王庭的东南角,距离灵均宫有大半个王庭了,翠烟还要套马车,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自被赤术接进契丹王庭,薛可蕊还从没走出过这灵均宫,今天,她决定自己就在这只有她一人的宫殿里面走一走。
薛可蕊立在大殿的前门口,四下里望了望,她选定了一条洒满阳光的路,一路向东走……
一路上鸟语花香,佳木茏葱,头顶有阳光灿烂,撒下一路金光点点。行走其间,薛可蕊禁不住心情大好,她第一次发现,裹挟自己逾一年的重重阴霾似乎突然消散,自己这原本残破又沉重的身躯也瞬间变得轻盈又灵动起来。
薛可蕊笑眯眯地走,一路走,还一边采了一朵怒放的牡丹花戴在头上。
直到她走到了一处宫殿前……
层台叠嶂,直上重宵。
这是一处巍峨的宫殿,只那正门处飞翘廊檐的掩映下,朴拙遒劲的两个大字吸引住了薛可蕊的目光——
正则。
心口一个咯噔,薛可蕊停下了脚步。
身边没有宫人能与她介绍此殿的用途,但是薛可蕊直觉就知道,这就是那个人的手法,宫殿不是给他睡觉的,就是他公干的。
匾额上那纵任奔逸的狂草,似乎变成了赤术桀骜的脸,挂着那能洞穿她身心的目光,裂开了嘴,冲她笑。脚下不可遏制地一软,薛可蕊心中惊惧,转过身来拔腿就要跑。
却在廊道的中央猛然停住了脚。
廊道的尽头转进来一个人——
挺拔的身姿,宽肩阔背,身穿金锁甲,手挽玄铁刀。剑眉修目,燕颔虎颈,一层贴面的髭须将他一张脸衬托得愈发威严又沉稳。
薛可蕊惊呆了,她下意识想跑,可是身后那堵让她惶恐的大殿门,成功阻绝了她能奔逃的最后一个选项。
她抖抖索索地立在廊道的正中央,面带惊惧地望着陡然出现在角门入口处的冯驾。
冯驾停下了脚,呆呆地立在角门口忘记了挪步子。
与薛可蕊不同,他的面上全是浓浓的惊喜与绽放的愉悦。
冯驾定定地望着廊道中央的薛可蕊,缓缓扔掉了手中的刀。他的眉梢眼角全是灿烂的笑,眼中闪闪如繁星漫溢,他朝薛可蕊热切地张开了怀抱:
“蕊儿!驾来接你了……”
第一七零章 揣度
赤术将大部分汉俘都集中在了浣衣局的大门口, 还剩下不多的从事较高工种的俘虏, 则任由他们留在各自的宫殿。
于是冯驾带了兵来接手赤术的宫殿,士兵们在一个殿一个殿的搜查。冯驾闲着没事做, 想起汉俘名册上做内庭女使的薛可蕊,他想尽快找到她,于是便往后宫走。没想到才寻了几个殿, 便看见正在廊道中间发呆的薛可蕊。
冯驾很激动, 他张开双臂疾步上前将薛可蕊紧紧抱在怀里。
“蕊儿,我回来了……”
他将薛可蕊搂得紧紧的,似乎害怕她再次不见了,他死死地箍着她柔软的腰肢,紧到到薛可蕊快要喘不过气来。
熟悉的气息重新将她包围,薛可蕊有些想哭。
却更想逃。
她有些害怕看见他璨星般的双眸,这会让她不知所措。她不清楚他是否依然还是从前那个冯大人, 但是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薛可蕊了。
“蕊儿……”
冯驾将脸伏在她耳后低低地唤她, 他喉头哽咽,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愈发低沉。
薛可蕊定定地立着, 她想起她与冯驾最美好的那段时光。冯驾说起情话来也是一把好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让人迷醉的诱惑, 总是带给她目眩神迷的感觉。
“是我做错了,我回来太晚, 让你受苦了……”
冯驾搂着她, 开始向她道歉。薛可蕊觉得他是应该道歉, 就算他没有保护好她, 是事出有因,可是她为此失去了她的女儿,她已经不准备原谅他了。
于是薛可蕊伸出手开始推开冯驾的拥抱,冯驾自然是不愿的,他只手抓紧了薛可蕊推拒的双手,将她死死固在怀里,便开始寻找她樱花般的唇。
男人的气息不由分说地强势灌入她的口鼻,这让薛可蕊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开始陡然狂甩起来。她害怕极了,被人强迫所带来的惊惧不可遏制地陡然冲入脑海,尤其他是冯驾,更让她心惊胆寒。
嘴被他控制住了,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哀鸣。冯驾不停,他实在太想她了,想要她的全部,于是他开始向她的贝齿间发起进攻。殊不知这一举动却遭到了薛可蕊的奋力抵抗。
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再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
脱离了冯驾的桎梏,薛可蕊踉跄后退,好容易立稳当了,她抬起头来以袖掩着唇,怒气腾腾地望着一脸惊愕的冯驾,冲他狠甩了一把眼刀子,便头也不回地转身逃开……
冯驾很懵,他的舌头被薛可蕊咬破了,渗出丝丝咸湿的血。他立在当地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确定了那个狂奔如脱兔的烟紫色的背影就是薛可蕊。
一颗心晃悠悠荡到了谷底,冯驾低下了头,漫天的挫败感包裹住了他。
心头那禁锢多日的担忧如猛兽般蜂拥而出,他想,这回他真的伤到薛可蕊了。
……
冯驾马不停蹄地进行着接手凉州及整个河西的工作,忙到亥时才回到节度使府衙的厢房。他把赤术的王庭又改回了他从前的府衙,冯驾从前的卧房在府衙的东北角,于是他让自己临时抽调出来的管家,又把他的卧房布置成了过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