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凉州词 青橘一枚 2314 字 7天前

薛可蕊全身一松,软绵绵地瘫软下来,晕了过去……

……

是年九月,契丹王迪烈终于将河西藩镇七州十屯统统纳入囊中。

凉州沦陷后,节度使副使唐纪被斩,尸首高悬凉州城门曝尸十日。

为震摄人心,契丹王迪烈下令于点将台当众斩杀汉人军士数百人,汉人官吏并商贾百姓数百人。诺大的点将台血流成河,怨气冲天。血水渗入点将台周围的地面,染红了土地,多年之后,依旧呈一片猩红。

第一四零章 娘子

尧关, 这里布防较旁的关卡更为不同一些。

契丹八皇子赤术与九皇子赤冒来了,他们是来视察军务的。河西藩镇军虽然被契丹人打散了,但是依然势力不俗。他们变成了山匪,四处作乱, 这让契丹王大为光火,他要自己的八儿子与九儿子亲自出马,整饬河西的治安。

中军大帐内, 赤术正独坐大帐的一角独自喝着闷酒。

此次攻下凉州, 他居功至伟。要不是他消息灵通,提前拿了薛可菁做诱饵,诱得唐纪叛变,哪能有今日父汗兵不血刃便轻取这河西藩镇七州十屯?可是原本立下汗马功劳的自己却被父汗分配出来“扫清流寇”,至于“稳定后方, 执掌政务”这些活则分给了他的二哥赤骁!

赤术满怀不甘,父汗的偏心已经十分明显了,自大哥赤拔在凉州城下被魏从景杀死后, 父汗就专让他干这些费力又不讨好的活。而坐享其成,锦上添花的事情则统统送给他那二哥赤骁,他想起母妃吉拉氏曾悄悄对他说过的话:

可汗从来都疼爱他那死去的阏氏, 大皇子赤拔与二皇子赤骁的生母, 郎敦氏。契丹王迪烈在郎敦氏弥留之际便指天发誓, 说他往后定会全力培养郎敦氏所生的两个儿子, 将他们其中的一个, 立为他王位的继承人。

父亲对他发妻的誓言, 无人能知真假,也就他母妃这样的女人,才会终日将男人莫须有的誓言絮絮叨叨长年挂在嘴边。

可是从现在父亲所有的所作所为来看,且不管他是否曾经对天发过那样的誓言,但至少从他的行为来看,自大哥赤拔在凉州战死后,二哥赤骁,或许真的就是他心目中唯一的王位继承人。

赤术双眉紧锁,抬起手中的酒壶,一杯接一杯往自己肚里灌酒。冯驾的藩镇军战斗力惊人,虽然唐纪死了,但这些藩镇军零零散散地流落山野,三五成群也能扰得他叫苦不迭。他与九弟负责这东边的尧关,兄弟二人守在这方寸之地征战了月余,也才将尧关周边不多的地盘给清理干净。

正在独自生闷气中,帐外突然响起士兵的犹疑的禀告声:

“八王殿下,关上的九王殿下派人来了,想问您一件事……”

“你说。”赤术手上不停,依旧一杯接一杯地猛喝酒。

“……呃。”帐外依旧踯躅。

“本王叫你说啊!”赤术不耐烦了,冲帐外一声怒喝。

那传令兵明显被吓坏了,帐外陡然响起兵器坠地并咚咚咚的跪地叩头声:“启禀八王殿下,九王殿下说,关上有人找您。”

赤术无语,长吁一口气,自座上直起了身。他整整腰间的革带,转身抓起座上的大刀,龙行虎步朝大帐外走,边走边摇头:

这小兵也是笨得可以,不就一句话的事嘛,折腾了如此之久。

……

赤术来到尧关的门口,大老远便看见关门外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九弟赤冒甩着手中的蛇皮鞭,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立在一棵大杨树下等着他。

赤术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赤冒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赤术,有人找你呢。”

赤术金刀大马地分开面前的层层军士:

“谁找……”

赤术止住了嘴。

他挑眉,眼底有明灭不定的光芒闪烁。

人群的正中央立着一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一名有了身孕的女人。

她发髻高束,只用一块花布包紧。身穿契丹人常见的左衽窄袖衫,腰间一圈彩棉束腰,下着一件粗布裙,活脱脱一个契丹妇人的装束。因着怀了身孕,腹部隆起,让她看上去有些憨态可掬。

可是她肤色白皙,粉面桃腮,完全不似契丹女人那般黑里透红。眉若远山含嗔带怨,目横秋水波光滟潋,举手投足间自有风情万种,分明就是一个汉人女子。

面对着层层披坚执锐的契丹士兵,女子明显被吓坏了。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麻布包袱,将它隔在自己隆起的腰腹间,似乎这样用只包袱挡了,她的肚子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赤术展颜,心情莫名变得大好,适才独饮时的阴霾一扫而空。他负着手,自人群中走出,缓缓向那女人走去……

“你别过来!”见到有人靠近,那女子立时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尖叫起来,她举起手中的麻布包袱,对准赤术,似乎那就是一柄剑。

“我找赤术!”这句话却是用契丹语说的。

她的契丹话很生硬,应是会的不多,能说的只有几个字,所以她一边说着汉话,一边用那含混不清的契丹话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赤术的名字。

周围的契丹人都被逗乐了,开始嘻嘻哈哈笑起来。

赤术不作声,完全不受她的威胁,继续朝前走去。

那汉人女子踉跄后退,退到身后那棵大杨树上时,她那圆滚滚的腰身晃了晃,终于停了下来。

这回再也没地方好退了。

赤术抬起手,撑上她身后的那棵大杨树,将她禁锢在他的胸前。

赤术垂下眼,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那张因愤怒与紧张变得有些变形的脸,也不吱声。

“你……你干什么,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契丹狗!”

女子明显被赤术那轻佻的举动给激怒了,她柳眉倒竖,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地用汉话对赤术进行了咒骂。可是她的声音如玉莺般婉转,配合那并不凶神恶煞的表情,让人觉得她更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猫。

赤术勾唇:

“我来了。”

他低下头,像安慰一只情绪有些激动的猫似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话。他说的是汉话,准确地说,是凉州话,非常标准的凉州话,就像他本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凉州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