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蕊惊讶地张大了嘴,电光火石间,薛可蕊的脑海中早已演绎好无数个悲惨场景:美妇人独自外出遇上劫匪,被人劫持、要挟;林荫大道内遇上采花大盗,被人劫色,奸-杀……
薛可蕊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艾沙,你是不是有些见风就是雨了,我又不是没有一人出过门,从前我就常常独自出府,我还一个人去碧峰山跑过马呢!”薛可蕊瞪着眼,一脸不以为然。
边陲女子多彪悍,艾沙自然知晓独自外出跑马逛街的汉人女子并非异人。只是这回又不同,薛可蕊是去上香,不是去跑马。有些事分明就应该是聚众而为的,却非只要一个人去,若是有人特意提出来的,那就是心怀不轨了。
“你说说看,是谁提出来只能你一人去的。”艾沙不依不饶。
“听胡嬷嬷话里的味道……似乎这也是灵钟寺托珠大师的意思,说只有我这个被请愿人独自去上香,菩萨才会感应到我的诚心。”见艾沙如此纠结,薛可蕊倒是如实相告了。
“庙里和尚的意思?”艾沙惊讶。
第一次听说和尚还管上香人究竟来几个,这和尚的要求也忒多了一些!
“噗嗤——”薛可蕊大笑。
“人是千岁大法师,你莫要对仙人不敬,当心厄运缠身……”薛可蕊捂着嘴儿,伸出食指冲艾沙虚点两下。
“上香既然躲不了,那么你自己悄悄带一队人跟着。庙里几个,庙外几个,带着防身,还是仔细些为妙。”
艾沙不理会薛可蕊的警告,只自顾自冲薛可蕊噼里啪啦一通安排。她觉得此事不正常极了,庙里都是和尚,怎能留宿单身女客,她必须要提醒薛可蕊。
只是薛可蕊不以为然,她笑着冲艾沙摆摆手,“艾沙,你多虑了……”
“就算我想带人去也不行啊,万一日后荣国夫人听说了,骂我冲撞菩萨,害得他儿子交了厄运,我又该如何是好?”
“……”
艾沙无语,她望着薛可蕊淡然的笑脸欲言又止……
是啊,眼看薛可蕊在这侯王府中的地位越来越尴尬了,若是再对柳玥君的命令阳奉阴违,这世子夫人怕是要被撵出府去才能善罢甘休了。
艾沙不再说话,只是越来越心疼薛可蕊。她想,无论如何也得要找个人远远接应一下薛可蕊也好。她首先想到了冯予,可是冯予被冯驾关进了大营,得不到冯驾的允许,她压根儿见不到冯予。
这可恨的冯驾……
艾沙心中一个激灵。
对啊,自己怎么把冯驾忘记了?
艾沙不再勉强薛可蕊,只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她,“那么你一个人出门也得要仔细一点,骑马去吧?”
“是的,骑马去,怀香送我到明仪大街。”
“唔,那就好。”
艾沙点点头,直起身来也帮着薛可蕊一块儿收东西。要在这冯府里谈薛可蕊的事,也只能找冯驾了,若冯驾也不管,那么待到夜深人静,她自己可以试上一试,看能不能突破冯府的重重关卡出得府门去寻他薛家人出手。
不过这样一来二去的,怕是要耽搁太多时间,若薛可蕊真有不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最妥帖的法子还是得找冯驾。
艾沙决定了,一会儿就去二门外等着,待冯驾回府便去问问他的意思。
第五十七章 香客
薛可蕊用完午膳后便早早出发了, 随身行李就两个包袱, 挂在马背上一边一只。怀香送她到明仪大街路口,往后直到进庙门, 都得薛可蕊自己走。因为法师说了要自个儿去才能被佛祖感受到诚心,所以送行的人一定不能送太远。
尽管这是一次艰苦的上香历程,没有丫鬟婆子伺候, 时间又长, 还须得留寺里住一宿,薛可蕊却感觉不到辛苦。一来,她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了康王一脉的灾星,让菩萨“治一治”自己她心甘情愿。二来,薛可蕊从小马背上过活,风里来雨里去的,只不过住住寺院, 这些困难在她看来压根都不值得一提。
薛可蕊一路走来都神清气爽, 怀香与她絮叨了一路,提醒她什么时候一定要吃斋, 什么时候一定要就寝。凡事多让那帮小和尚做, 大不了你给他们些银子, 反正柳玥君的银子管够,千万莫要累着自己。
二人行到明仪大街后, 怀香不得不退回冯府, 主仆二人终于分道扬镳, 留下薛可蕊一人独自前行。
薛可蕊让怀香放心, 快快回府复命,自己则策马扬鞭,一路急行军,很快来到了寺院的山门。
再往前走就是菩萨的家,自然不能再骑马。立在山门下,薛可蕊滚鞍下马,只手牵着马儿,自己继续前行。
不多时,薛可蕊已经牵着马儿来到了寺院的正门口。一名小和尚接待了她,他让薛可蕊将马牵去侧门的马房,自己出手帮薛可蕊提了两只包袱,让薛可蕊跟着自己往寺院的寮房走。
小和尚带着薛可蕊一路穿巷过院,也不知转了多久,薛可蕊被带到一处朴素幽静的禅院,小和尚推开其中一间禅房的门,示意薛可蕊可以进去休息一会儿。
“女施主就在此间勉强对付一宿,明早的祭祀,寅时便会开始,怕是要持续到戌时。明日女施主是祭祀完趁夜赶回去,还是继续留宿一晚,女施主可以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明日再定。”
小和尚很贴心,不等薛可蕊进门,便自己先进了禅房将前后的窗户统统都打开,给房间通风。又提了房间内的茶壶、水桶,恭恭敬敬地对薛可蕊合十:
“女施主暂且休息,小僧先去替女施主打些茶水。酉时小僧会给女施主送斋饭,饭后带女施主去经房与托珠法师一见,法师会交待女施主明日祭祀诸多事宜。小僧会往这禅房送几只火盆生暖,再送些热水、澡豆与女施主。施主与法师会面后,还须得如法沐浴,为明日的祭祀做好万全准备。”
薛可蕊还礼,感激小师傅周全的安排,并从随身的锦袋中摸出一颗金锞子与这小和尚,希望在接下来的两日里,能继续得到小师父周全的帮助。
小和尚羞涩,飞红了脸,扭捏地接过了金锞子,却笑意盈盈地夸赞薛可蕊“知礼、大度”。
薛可蕊微笑,告诉小和尚她一定会按照寺院的规矩行事的,让小师父放心,她就在这里等着小师父,用斋、见法师、沐浴都会按规矩来的。
小和尚颔首,转身离开自去忙,留下薛可蕊一人在禅房。
薛可蕊独自在房中转了一圈,四下里查看了一番: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禅房,整洁,清雅,弥漫着一股幽幽的寺院独有的沉水香味。灵钟寺香火向来旺盛,这禅房里摆放着精光内敛的花梨木禅床、几凳,彰显出灵钟寺厚重的历史与经济底蕴。而留宿灵钟寺的香客也不少,这些价值不菲的桌椅床柜都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薛可蕊暗自放心了些,从前都是与家人一起留宿府外,今日还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留宿寺庙,说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眼看这禅房住过的人挺多,灵钟寺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寺院,想来安全性也是可以得到保障了,毕竟只靠香油钱,就已经够这寺院赚得盆满钵满了,没必要费尽心思来打劫自己这样的柔弱女子。
薛可蕊转到后窗,向屋后看了看。这禅房应是位处碧峰山的东山脚,树林生得茂密,阳光照不进树林,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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