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冯予懵,他抬头望着上位的冯驾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西大营右屯卫三百将士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极力搜索自己脑海中所有近月余的事项,皆想不起有什么是与这西大营右屯卫换防有关系的。
“嗤——冯予,我说你这统兵中郎将可是当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看着冯予一脸的茫然,冯驾怒,抬手抓起手边的一块牙牌便朝冯予身上狠狠砸去。
“当统兵的竟然不知自己的兵士在何处,若是开战,你拿什么去打仗?你自己一个人上吗?你能一个人去顶凉州城大门吗!”
冯予恻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实在不清楚这西大营右屯卫三百将士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昨天去喝酒了,难不成就在昨晚这三百将士叛逃了?可是这都一整夜了,西大营也没有人来给自己汇报这件事啊!
冯予忙不迭伏地,冲冯驾叩头不止,“节帅,末将实在不知西大营右屯卫发生了什么事,末将失职,有失节帅重托……”
李霁侠默然,他明白冯驾今日究竟为啥要找自己和冯予了,就是为了薛家的马场。他李霁侠私调了三百军士去替薛恒守马场,不过十数日而已,冯驾竟然发现了……
李霁侠不清楚冯驾是怎么发现这三百兵士不见的,西大营那么多兵士,就三百而已,李霁侠认为冯驾还不会那么闲,会每天去西大营点金疙瘩般数一遍人头,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调走这三百人。
可眼下,冯驾明显去西大营点过金疙瘩了,那三百兵丁被他调走已经十多日,一直都没有人揭发,很显然是冯驾自己主动去发现的。
李霁侠的脑子里飞速旋转,他想应该怎样同冯驾说才会比较委婉、好听,还不能让冯驾迁怒薛家。
果然,上首传来冯驾盘旋在爆发边缘的声音:
“李霁侠,你是右屯卫的统领,你总应该知道你的兵士去了哪儿了吧?”
李霁侠低头,“是的,仲父大人,我知道……”
“好,总算找到一个知情的,那么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跑去荻台西北?”
李霁侠深呼一口气,定了定心,朗声答道,“仲父大人,薛家的马场在荻台,最近荻台流匪严重,我见岳丈大人应付得辛苦,所以……”
“所以你私调三百兵丁去替一个农庄守马场?”冯驾怒喝,断然截下了李霁侠的话头。
“我是节度使,我下的命令是右屯卫负责驻守屯营的西隘,你给我私自改成了荻台的薛家马场。李霁侠,你说我是应当追究你的违抗军令罪,还是应当追究那三百兵丁的私自逃亡罪?”
李霁侠愕然,他猛地抬头望着冯驾,难以置信。冯驾如此上纲上线,那是没得谈的意思咯?
第三十五章 惩戒
李霁侠破天荒地没有回冯府用晚膳, 冯驾下了狠心, 他让人转告芳洲,今晚李霁侠不回枫和园, 李霁侠的药如若要吃,便赶紧备好了,到时间送去前院书房给他喝。
冯驾要让李霁侠选, 是杖责李霁侠一百军棍, 并虢夺他那点可怜兮兮的兵权,将他贬黜为普通兵丁,还是追究那三百兵丁的私自逃亡罪,斩首?
冯驾不肯对他法外开恩,李霁侠慌了。
李霁侠这小身板,若是被这一百军棍伺候,怕是一天都拖不过去, 就得去追随他的亲生父亲, 并且,李霁侠压根就不愿意放弃他手中那本就惨淡的权力。若是选择斩首那三百军士, 李霁侠往后的路也不好走哇, 日后谁还敢听李霁侠的指挥, 替他办事?
李霁侠回不了枫和园,柳玥君不放心了, 派人去打听。被人告知, 李霁侠私调三百军士去薛家马场替薛家看马, 被大人发现了, 如今大人要罚他。
柳玥君听了,冷哼一声,甩着手儿,扭动柳腰就往冯驾书房走:冯驾也是个牛脾气,不就公权私用了几日嘛,这么计较干什么?
从来都被笑脸相迎的柳玥君破天荒地被冯驾狠狠叱责了一通,冯驾狠批柳玥君对李霁侠的无原则袒护,直接导致现在的李霁侠如此目无军纪,肆意妄为。所以,今天他一定要狠狠治一治这嚣张的“混世魔王”不可!
柳玥君惊愕,她不干了,哭得梨花带雨,冯驾不理。于是她又撒泼卖横,被冯驾毫不留情撵出了书房。
柳玥君火冒三丈,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枫和园,这件事情都是遭瘟的薛可蕊引起的,若不是为了讨薛可蕊欢心,李霁侠怎么可能如此脑残行事?她要薛可蕊自己去书房找冯驾领罚,把她的儿子还给她。
得知李霁侠要受罚,薛可蕊吓坏了,李霁侠违抗军令,他们薛家怕是也难逃被罚的厄运。
夜深了,薛可蕊一步三回头地朝前院走。她知道这事李霁侠做得不对,但她的父亲薛恒蔑视军纪,同样也是抱着让李霁侠滥用职权的目的的。
薛可蕊抖抖索索来到书房,刚到院门口,正好遇见胡嬷嬷来给李霁侠送完狐皮大氅,自院内出来。李霁侠今晚跪书房思过,为避免李霁侠坚持不住,胡嬷嬷亲自送来了垫腿的厚垫子与充足的大氅与靠垫。
“胡嬷嬷辛苦了……”薛可蕊主动向胡嬷嬷致谢,她定定地看向胡嬷嬷手中的食盒,四层格,如今空落落地提在手里,想来李霁侠在书房一定美美的饱餐过一顿了。
胡嬷嬷拉长了脸,提着食盒只象征性朝薛可蕊弯了弯腰,似乎她手中的食盒有千斤重,所以抽不出手来见礼道福了。
“奴婢见过世子夫人。”
胡嬷嬷低垂着眼,脸上的皮肉硬邦邦的,连一丝笑都懒得挤。薛可蕊知道,她们都怪自己连累了李霁侠,怪她薛可蕊是攀龙附凤的小人,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害得夫主失势,他们“父子二人反目”,“千古罪人”这一称号薛可蕊这一辈子都别想挣脱了——柳玥君那声遏行云的高呼犹在耳畔。
“霁侠可还好?”薛可蕊轻声相询胡嬷嬷,她怕李霁侠因自己还受了其他罪,那柳玥君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
“世子夫人,世子爷都这样了,你说他还能有多好?”胡嬷嬷翻着白眼,硬邦邦地冲薛可蕊回答。
这让薛可蕊很是吃了一惊,她自小称王称霸惯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仆人这样对待。可是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胡嬷嬷是柳玥君的人,薛可蕊自己又被人拿了短处,气短雄不起,再吃惊,也只能将舌头咽进肚里边——无话可说。
薛可蕊咽了一口口水,李霁侠一直没回,枫和园便一直没有摆饭。直到柳玥君气势汹汹地冲来枫和园,劈头盖脸呵斥薛可蕊就是一个祸害,她才知道李霁侠被冯驾给扣住了。一番铺天盖地的批-斗后,薛可蕊便赶来这书房找冯驾“负荆请罪”,哪有机会吃饭,如今饿的前胸贴后背,看见食盒都会不止住流口水……
看见薛可蕊被自己怼得说不出话来,胡嬷嬷似乎心旷神怡地挺了挺腰,她轻描淡写地告诉薛可蕊,节度使大人不在,世子嫔若是想见世子爷怕是见不到,因为冯大人派了军士在书房门口把门,她送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委托卫军转交的,世子夫人最好就在这院门口等冯大人回来吧。
薛可蕊颔首,与胡嬷嬷道别后便规规矩矩站在院门口等冯驾。
时节已至初冬,薛可蕊披着大氅立在门口,站久了也被冻得手脚开始麻木。
因为是来找冯驾请罪的,薛可蕊并没有带婢子随行。天色渐晚,夜风愈大,薛可蕊跺跺已经丧失知觉的脚缩到了墙根一棵大树后。
因躲的地方太偏僻,待她看见眼前的灯笼时,冯驾已经来到了眼前。
“大人……”薛可蕊一个箭步从树影背后走了出来。
薛可蕊的“埋伏”点如此与众不同,冯驾显然有些意外。他立定了脚,小厮提着灯笼立在冯驾身侧,烛光打在薛可蕊的脸上,照出她苍白小脸上被冻得乌青的唇。
冯驾惊讶地看着笼罩在蓬松白狐大氅下的薛可蕊,再望了望她的身后,发现她是一个人来的,他缓和了脸上的表情,冲她温和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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