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到了回去的时候,时间就飞速的流转过去,秋日黄昏,将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
宝儿本来就打算在回程的时候顺路去看看孙婆婆,这会儿时间还够,也就没着急回宫,下了马车再走几步路,就到了清平巷,这边她来过一回,还是孙婆婆给她指的路,只是到了门前,门是上了锁的,问了邻家才知道,孙婆婆前几天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
长青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虽然他也知道,以孙婆婆的年纪,这几年见不着,怕是日后再不得见了。
难得出一次宫,有了长青的安慰,宝儿还是很快收拾起心情,拉着长青想再最后逛一逛,这会儿天色不早不晚,长青也就由着她。
东城到灵源寺一条街是京城最好玩的地界,转过清平巷,很快就到,宝儿高高兴兴地拉着长青的手朝前走,冷不防听见前头一阵马蹄脚步声,长青把宝儿往后带了带,“留神,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五城兵马司……”宝儿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急匆匆从街口行过,百姓无不避让,看他们的方向,竟然是往皇城去的。
长青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眸子微微眯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对宝儿道:“你先回宫,我有事情去办,一个人没事吧?”
皇城就在眼前,几步路的事情,宝儿摇了摇头,但见长青神色凝重,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有危险?”
“殿下走后五日,陛下任命张贤妃的兄长张鹏为京畿巡防守备将军,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孙朝河是左相门生。”长青低低的说道,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五城兵马司两千人,京畿巡防军八千,禁军只有三千人,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宝儿被他话里的意思惊到,很快想到了被派去益州治水的太子,益州和京城何止千里之遥,即便是快马加鞭,至少也得十天才能赶回来,这活脱脱就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长青按了按宝儿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回去之后,宫里要是乱了也别慌,带着小主子躲在南园,千万别往兴华苑去。”
宝儿紧张地点了点头,长青不再多说,捏了捏宝儿的脸颊,低声道:“等我回来。”
猜测终究是猜测,宝儿回去的路上还在想着,要是长青猜错了,他大概一会儿就能追上来,然而随着掠过身边的马蹄声越来越密集,她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长青口中的小主子指的是自然是江麟,江麟是太子长子,皇室长孙,然而却因为犯妇之子的身份上不了玉牒,宫里称呼其他三位小主子,都按序齿算,只有江麟一直被不尴不尬地称为“南园的那位”,或者仍按幼时称谓,唤一声小主子。
宫里仍旧和来时没什么区别,然而宝儿已经不敢赌了,她一回来,跟谁都没打招呼,收拾了几件衣物用品,抱上铃铛儿,径直朝南园去。
南园里的人都是长青安排去的,江麟早慧,如意小主子也是个厉害的,却拿捏不住人老成精的嬷嬷,所以长青只给他派去了四个年岁不大的小宫女,规矩上差些,胜在乖顺知事。
宝儿一来,听雪就连忙上前招呼,面容上挤出些许讨好来,“王姑姑,您怎么来了?”
“你们别管,我在这里待几日。”宝儿把东西放下,抱着东张西望的铃铛儿,也张望了几下,问道:“小主子呢?”
听霜正在收拾房间,闻言伸头道:“小主子昨儿个看书看得入迷,睡得迟,中午刚醒,还在后院跑圈呢。”
没圈禁之前,江麟已经认识不少字了,同时还跟着东宫的教习师傅学武,圈禁之后,还很是沉寂了一阵子,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也渐渐地把以前丢掉的那些都捡回来了,读书是好事,长青得了空也会把在宗人府看过的那些书默出一部分来,让他自己去看。
宝儿没法理解那些玄之又玄的大道理,满篇没个故事的文章能有什么意思,当初听到长青过目不忘把这些都背下来时也没多大触动,但是听霜这语气,江麟似乎还很喜欢?
圈禁江麟的院子比当初圈禁太子的院子小得多,主子的房间就两个,剩余四间下人房,前后各有一片空地,只能说比她和长青的院子稍微大一点。
绕到后院,果然见江麟正哼哧哼哧地跑圈,宝儿本来很不喜欢他的,不仅是因为许良媛,更是因为曾经他脱口侮辱长青的那些话,然而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江麟整个人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毕竟是一点点大的孩子,稍微懂事一点,就足够让人心疼了,何况江麟懂事的不是一点点。
“姑姑!”一抬头就看到了宝儿,江麟咧开嘴笑了笑,上前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