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豁达,饶是姬镇也颇有些赏识周孝先,话里不免带出一些来,周孝先失笑,也不绕弯子,对姬镇道:“不知大将军如何看待废太子一事?”
姬镇的女儿是太子妃不假,可他的兵权太重,重到应天帝就算废了太子,也没说要将太子妃一同圈禁,朝野上下好似全都忘了这事,也没人把太子党的帽子往大将军头上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废太子。
姬镇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亲口定的罪,大人又何必来问我?”
周孝先摇摇头,目光落在伺候的下人身上,姬镇拧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屏退下人,周孝先这才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若是下官说,太子贪污一事乃是子虚乌有,甚至是被人栽赃,大将军可信?”
姬镇握着茶杯的手一顿,锐利的视线落在周孝先的脸上,带了几分警告似的说道:“周大人,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下官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问题是大将军知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呢?”周孝先笑了笑,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姬镇的神色,继续说道:“姬家百代将门,历经三朝不倒,民间有句话叫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姬家。”
姬镇不知他是何意,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话连他听了都刺耳,更别提落进君上耳朵里,他看着周孝先的眼神从欣赏到警惕再到毫不掩饰的不耐。
周孝先顿了顿,又道:“陛下清肃朝堂,真正的贪官污吏只得半数,另外半数都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颍州李晋,江宁宋直,谁不是百姓心里一等一的好官?无人和大将军提及此事,是因为陛下不想让旁人把大将军视之为太子党,可一年两年,陛下这么想,以后呢?无论是谁继承大位,大将军仍旧是新皇眼中的太子党,必除之而后快。”
说到除之而后快这句时,周孝先微微压低了尾音,姬镇手里的茶盏微微裂开了一个口子,周孝先道:“哪怕大将军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侯爷想一想,小侯爷至情至性,本就不适合官场。日后新皇登基,以小侯爷的性子,怕是要玉碎了都不肯瓦全,若大将军能助太子一臂之力,从龙之功,秦晋之谊,还怕不能护佑小侯爷一世长安?”
这周孝先实在是个当说客的人才,来了不到半个时辰,把姬镇说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又打蛇随棍上,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饶是姬镇也不由得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犹豫就是妥协,周孝先心里有了底,脸上的笑意也就愈发真诚,言多必失,他不再多说,十分有风度的起身告辞。
昨夜京城一场小雪,寒风似乎能透进人的骨子里,长青一早就出去了没回,宝儿干活都没精打采的,快到中午的时候,长青才回来,一回来就去了正堂,宝儿缩手缩脚等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长青才从正堂出来。
“可急死我了,殿下让你干什么去?一大早上不见个人影,我都要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宝儿嘀嘀咕咕的抱怨着,把怀里焐了许久的暖袋塞到长青的手里。
暖袋已经不太热了,但也许是手太冷,长青还是感觉到一股暖流漫上心头,他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轻声道:“路上见了,想起你上次说想吃,本来想趁热给你带回来,耽误了,好在这东西冷热吃都不妨事。”
宝儿接过油纸包,鼻尖动了动,一股清香的栗子味道传来,她脸有点红了,还是强撑着说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是问你去干什么……”
话没说完,长青就在廊檐下低头,轻轻的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他的唇很冰很凉,落在她软软暖暖的脸颊上,却灼人得很,一触即分。
宝儿的脸腾得一下全红了,她飞快的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看见,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又羞又气道:“你,你干什么呀……”
“殿下交代的事,我不能跟你说,又不好不理你,只好亲你。”长青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一点笑意,故意说道,“还是,你不喜欢我亲你?”
长青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撩人的意味,宝儿都差点傻了,脱口而出道:“我喜欢的呀!”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宝儿简直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只恨不得把自己挖个坑埋了。长青倒是笑了,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不知怎么的,宝儿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说不上来的舒心,还没深想,已经落入了一个不算宽阔却十分温柔的怀抱里。
“再忍一忍,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吃苦。”长青对着宝儿的耳朵,一字一句,轻声又坚决的说道。
宝儿不信,心里却是暖暖的,她轻声应了一句,把脸埋进长青的怀抱里,她的世界只有这么大,想不了太多,想不了以后,只求能安安稳稳和心爱的人好好的过日子,这就是她的全部。
作者有话要说:大将军:感觉脑子被掏空
应天帝:隐约闻到盒饭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