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一起,就特别的喜欢说一些八卦是非,道人长短的话。有的时候并不是心怀恶意,不过是不走心的闲聊。
从王夫人说到元姐儿,又从元姐儿说到贾珠。荣国府里压根没有秘密,尤其是大房有绿柳做阵的时候,邢夫人能知道的消息就更多了。
听到贾珠的亲事有些艰难,史二夫人也有些唏嘘。这事还真的不怪别人,全是王夫人自己作出来的。
正月里来史家吃席面的时候史二夫人就听说了二房惦记贾琏监生的事,现在又时不时的传出,若是不是贾琏拿走了府中的监生名额,贾珠也不会在亲事上这么难找。
其实也不是难找,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罢了。
高的高攀不起,低的不愿低就。抱着个国公府的牌子,实际上只是一个没啥前途和建树的五品官家的长子身份。
在这个时代以娶媳娶低,嫁女嫁高的世情来看,心高气傲的王夫人是不会同意自已的长子娶一个父兄低于五品的姑娘的。
史夫人正与邢夫人说着王夫人的不如意事,一耳朵便听到贾政在前院派人传了话来说是给贾珠定下了一门亲事。
史二夫人与邢夫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对这个消息的惊吓。
就以贾政那行事为人到底是怎么在小儿子的满月宴上给大儿子定下亲事的?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当这种预感袭上心头的时候,史二夫人与邢夫人都慢慢的将视线转向贾母和王夫人所在的位置。
果然,贾母那张常年累月都要慈祥十二个时辰的脸上,已经收起了惯笑,面无表情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贾母这是不高兴了。
王夫人的脸色那是更加的不好,儿子的亲事,怎么没有跟她说一声就定了下来呢。这么草率,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今儿小儿子满月,她并没有大办,请的都是近亲族人,她男人到底是咋给她儿子订的亲事呢?
因为这件事情,王夫人神思不定,就算是之后的满月宴,她的笑容也带着几分无力牵强。
等到所有的客人都走了,贾政才从前院回到荣庆堂来。不等贾母问,王夫人便问贾政到底给她儿子找的是谁家的姑娘。
听到王夫人这么急切的问话,贾政还能端得住。不过看到他老娘也是一脸的催促之意,贾政这才给贾母与王夫人解惑。
“儿子有个门生,姓傅,名试,今科举人。儿子见他学富五车,出类拔萃又长得眉清目秀,心中甚喜。又闻之他有一妹,待字闺中,儿子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结亲并不需要太过于看重门第。便做主为珠儿定下这门亲事。”
今科举人?
进士赴春闱,举人考秋闱。这才五月份,哪来的今科举人?其实说来说去,不过是没考上春闱的落魄举人罢了。
想到这里,王夫人捂了捂胸口,心中对于这门亲事越发的不看好了。
“不知这傅家祖籍哪里,家中可还有什么人?”贾母想了一下贾政刚刚说的话,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能在这种宴席上给自家妹妹定下亲事的人家,怕这规矩二字也是生疏的了。
而且一个当兄长的就能决定妹妹的亲事,想来这兄妹的双亲已经不在世上了。丧妇长女......
“傅家也是金陵人士,其祖上到与咱们家有些渊源。至这一代,家中只有二子一女。现长子在金陵祖居,次子便是这个傅试,去岁便进了京城,如今带着个幼妹过活。虽说父母早亡,但规矩人品却是极好的。儿子听闻傅家在当地也是颇有孝贤之名的人家,聘傅家女为妇,当不辱没珠儿。”
行了,不用说了。这门亲事,她绝不同意。
王夫人的脸色变来变去,心中正在想着如何将这门亲作废时,站在一旁听了个大概的贾赦便带着邢夫人对着贾政一顿恭喜。
仿佛贾政长了一对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在一堆的瓦砾中挑了颗珍珠给自家儿子当媳妇一般。
贾政听到贾赦与邢夫人这么热情的夸赞和恭喜,心中极是得意,面上倒也露出了几分来。
他难道不想给儿子娶个高门大户的儿媳妇?
他想,他非常的想。
然而情势比人强,他们二房一没名声,二没地位,想要娶上这么一门亲事,那是比登天还难。
珠儿今年十六,元姐儿十三,若是俩人年纪换一换,珠儿的亲事也不必如此着急。等到元姐儿在宫中得势,什么样的高门贵女娶不来。
只可惜,珠儿偏长,蹉跎不起。
再一个,不过是元配嫡妻。若是能用来挽回一下他们二房的名声,到也值得了。
贾政这位正经的贾二老爷,当初能跟着闺女的奶娘来点不可言说的桃色事件,那么时至今天,谁又能指着他真正的谦恭端方呢?
二房经历的一切贾政都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在家里时,他可以将这些事情都推到王夫人身上,呵斥她胡作非为。可在外面,他就是想要说这一切都是妇人主意,也得有人给他机会,让他说才行。
他日日去衙门上差,同僚的那些白眼与鄙夷让他如芒在背,恨不得再不出府门半步。
这些日子以来,贾政一直在为二房寻找出路。也是在今天,在他看到傅试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若是他为自己的长子求娶一位寒门女子为妻,是不是就可以挽回一些二房的名声?二房名声好了,长女进宫的路也能更顺畅一些。
至于名声挽回来以后,这位长子媳妇会不会被婆婆苛刻,会不会因为自知身份低微,自渐形愧,郁郁而终,那就不是他一个做人公爹的人应该过问的了。
想到这里,贾政又看了一眼屋内,发现并没有看见元姐儿的身影。眉头微微蹙起,不过转瞬便又放下了。
只要将来长女在宫里走的远,走的稳,也不枉费他费的这一番心意。
......
知子莫若母,贾母只听了贾政几句话便明白贾政的考虑。想到二房现在势微,名声又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一时间倒是觉得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只是,
“罢了,我不过是他的祖母,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唆之言。你是珠儿的老子,他的亲事你们觉得好便是了。闹了一天,我也乏了,你们都去吧。”
“可,”王夫人刚要说话,便看见贾母已经闭上了眼睛,咽下口中的未尽之语,只得跟随其他人行礼送出去。
出了荣庆堂,王夫人又与贾政恭的礼送贾赦和邢夫人回东大院,这才一路沉默的回到荣禧堂。
一到荣禧堂,还不等王夫人说什么,赵姨娘便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