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平辛苦了,且坐下说罢。”
以赵文振之睿智,只扫了何栋一眼,便知其究竟在内疚些甚,无外乎是内疚将他这个恩师拖进了这么个险地罢了,对此,赵文振自己却是一点都不以为意,原因说穿了也简单,他目下离着位极人臣也就只一步之遥了的,然则限于年龄以及资历,这一步要想踏出,远比同级官员们要难得多。错非他能不断地积累奇勋,否则的话,断无一丝一毫的可能,而出于某些目的。他又必须尽快踏出那一步,不冒险行事,又怎生可能。
“诺。”
听着赵文振那平和而又透着股不容置疑之意味的话语,何栋赶忙收敛了下散乱的心神,恭谨地应了一声之余,就此长跪而坐在了赵文振的下首位置上。
“盐场建设得如何了?”
看了看何栋那貌似镇定实则明显透着紧张气息的脸庞,赵文振觉得有必要先让何栋缓上一缓,这便先问起了盐场革新一事。
“回赵师的话。相关规划已完成,至前些天落雪时,结晶池已修筑完毕,只是外围的两级暴晒池之围堰尚只刚开了个头,鉴于今冬雪落得早,最快恐也得三月底方可建造完毕。”
论起来,盐业革新才是何栋的主业,此时听得赵文振问起,他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紧着便给出了个答案。
“嗯,今冬雪大,为防意外,姑且先停上一停也自无妨,四月中旬前能完工即可,不必太赶。”
政绩,赵文振自然是不会嫌多的,可也不致于为了政绩而不顾一切,再说了,晒盐法真正能丰产的时节乃是夏、秋两季,只要能在入夏前完成盐场建设也就够了,至于后头的推广事宜么,不过只是琐碎工作罢了,自无须去操心太多。
“诺。”
赵文振这等温和的话语一出,何栋的心登时便为之一暖。原本的紧张心态也自就此松了下来。
“私盐的事查得如何了?”
见得何栋已然完全放松了下来,赵文振也就没再多肆寒暄,径直便转入了主题。
“好叫赵师得知,学生已可确认私盐头子就是此处宅院的主人刘挺,别名刘一刀,其人与曹方、陆明皆往来甚密,州中官员大半都已被其所收买,前任蓬莱县令东方鸿因不肯同流合污,欲向朝廷举报,被刘一刀暗中派人击杀于下乡回城途中,随行数人尽皆遇害,遗尸皆以石系之。而后弃之海中,那曹方为掩饰此案,报称东方县令一行人出海遇风浪而失踪,此事县中知者甚少,学生之所以能得知,皆因盐场一名为葛际的盐工上山砍柴时偶然所见,一直不敢对人言,九月中旬时,因犯了大错,本该重处,其为将功赎罪,遂将此事告知了学生。”
这一听赵文振问起了私盐一案。何栋赶忙便是一躬身,紧着便将自己的调查所得娓娓道了出来。
“孤证难立,光凭此一条,实难有定罪之可能,可还有甚旁的线索么?”
对何栋所言,赵文振自是不疑有它,奈何光凭着一名盐工的指认,显然不足以指证刘一刀等人。
“赵师明鉴。那葛际认出了带队行凶之人正是刘一刀手下的得力干将刀疤老六,学生手下乏人,实不敢轻举妄动。”
兹事体大,何栋又哪敢轻忽了去,赶忙又出言补充了一句道。
“刀疤老六么?嗯,为师记住了,此事急不得,接下来一段时日里,为师会在城中拖住曹方等人,均平你呢,则可相机行事,争取尽快探明刘一刀的私密盐库之所在。另外,保护好葛际其人,行事谨慎些,万勿打草惊蛇。一有消息,即刻来报,为师自会有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