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晓丹招呼许威和他的随员进了办公室,先安排翻译和司机坐下休息,让人给他们倒了茶水,接着才把许威带到了王根基的临时办公室。听谷晓丹做完介绍之后,王根基只是冲许威点了点头,问道:“许处长到红山港来,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红山港有人把外宾给打了,这件事王部长了解吗?”许威问道。
王根基不满地说:“许处长听到的消息有误吧?明明是外宾和港建的职工发生了冲突,互相都动了手,怎么能说是我们的人把外宾打了呢?”
“那外宾呢?”许威问。
“在市医院啊。”
“我要求你们立即解除对外宾的非法拘禁,还有,打人的职工要严肃处理,触犯法律的要追究法律责任,另外,他必须向外宾赔礼道歉,港建集团要赔偿外宾的损失!”许威一张嘴,便是一串的条件。这是他一路上想了无数遍的话,原本是可以说得更委婉一些的,但旅途的劳累让他肝火上扬,所以说话的态度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王根基用看一个弱智儿童的眼神盯着许威,好半天才冷冷地问道:“你是谁呀?”
“我?”许威一愣,“我是省外事办的。”
“我还以为你是联合国的呢。”王根基说,“你听谁说外宾被非法拘禁了?我跟你说了他们是打架,双方都动了手,你调查过没有,就又是严肃处理,又是追究责任的,你是哪边的?还有,赔礼道歉,谁跟谁赔礼道歉,你搞清楚没有?”
“王部长,你是什么意思?”许威的脸更白了。作为一名外事办的处长,他一向处理的都是涉外的事务,外宾在国内是有特殊地位的,连带着他这个外事官员也就有了一些说一不二的特权,或许这就叫做狗仗人势吧。刚才谷晓丹对他颇为客气,又强化了他的一些优越感,以至于来到王根基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觉得有资格向王根基指手画脚。
可谁曾想,王根基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平日里不冲别人耍横就算不错了,一个省外事办的小处长,在他眼里算个什么玩艺。冯啸辰带他过来,就是要让他去扛雷的,许威这点官威还能吓得住他吗?
“许处长,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你是外事办的干部,一举一动都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的。你连事情的原委都没有问一句,上来就让我们的同志去赔礼道歉,还要赔偿损失,你以为你是晚清的官员啊?”王根基毫不客气地斥道。
“我……”许威一下子就哑了,对方的气场太足,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国家装备公司的一个部长,级别和他是一样的,而且人家是中央部委的官员,比他这个地方官员要大上几分。经过这样一锉,他的锐气顿时就消减了七八分,不由得讷讷地说:“王部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对了,你刚才说事情的原委,王部长能给我介绍一下原委吗?”
王根基对于许威的变脸很是满意,他微笑着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嘛。我们正准备和你们省外事办联系,请你们过来和我们一起处理这起冲突事件。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德国派沃亨公司的雇员库尼亚,当着我们中方工作人员的面,说了一些有辱中国国格的话,遭到了我方人员的严正批评。随后,双方发生了口角,我方人员也是不够克制,面对对方的一再挑衅,与对方互殴,造成了对方皮外组织的轻微损伤。目前当事双方已经都被分别控制起来,库尼亚被送到医院处理面部的组织损伤,我方当事人邵琦因为涉嫌斗殴已经被港区派出所予以行政拘留。”
“哦……”许威心里踏实了几分,既然中方人员已经被拘留,那么说明港区对这件事还是比较重视的,未来对德国使馆方面也有个交代了。他对王根基问道:“王部长,你刚才说库尼亚先生说了一些有辱中国国格的话,请问具体是一些什么话呢?”
“他说中国人是黄皮猴子。”
“这个……也不能算是有辱国格吧?”许威脱口而出。其实,不同国家、不同种族之间,经常会用一些不太尊重的话,比如中国人谈起外国人的时候,也往往会称其为“鬼子”,许威自己在私底下也这样说过。也正因为这一点,他觉得库尼亚情急之下说句“黄皮猴子”之类的话,也不能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王根基却是把眼一瞪,问道:“怎么,许处长觉得这不是有辱国格的话吗?要不要我把你的这个态度向你们省里的吴书记反映一下?”
许威吓了一跳,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库尼亚说的话非常不合适,严重损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中国人都是不能容忍这种言论的!”
开玩笑,这种事情他能不摆正立场吗?私底下,他可以说外宾只是开开玩笑,口无遮拦,但一旦有人把这事捅出来,作为一名外事干部,他是必须旗帜鲜明地表示愤怒的。对方也是够狠,自己只是随口接了一句,他就扬言要把这句话捅到省里的书记那里去。许威还真不敢赌对方有没有这个能力,人家可是中央下来的干部,谁知道和吴书记是不是有点瓜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