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只见展台外又走来了两名高鼻子的欧洲人,其中一位是刚刚来过的,自称是意大利泰利建筑工程公司的采购代表,名叫卡佩拉,至于另外一位,杨海帆觉得有些眼熟,似乎不久前还曾经见过,可一下子却是想不起来了。
“卡佩拉先生,欢迎你再次光临,你是考虑好了吗?”杨海帆走上前去,热情地向卡佩拉打着招呼。刚才卡佩拉在这里问了许多问题,还让杨海帆带他到室外展厅去看过了产品的实物,显然是对中国产品很感兴趣的样子。不过,在问完有关技术指标、售后政策以及价格等问题之后,卡佩拉表示还要再和同事商量商量,现在看他带着另外一个人过来,没准这就是他的同事了。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工程师海因茨尔先生,我请他一道过来,是想再鉴定一下贵公司生产的混凝土泵车的技术指标。”卡佩拉向杨海帆介绍道。
“很高兴认识你,杨先生。”那位名叫海因茨尔的西方人向杨海帆微微弯了弯腰,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好,海因茨尔先生。”杨海帆回答道,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甚了几分,不由得抬眼认真看了看海因茨尔,试探着问道:“海因茨尔先生,恕我冒昧,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见过?”海因茨尔脸上无端地有了一些慌乱,他也看了看杨海帆,然后支吾着说道:“我想,或许杨先生只是见过和我长相差不多的人吧,我从来没有到过中国……”
“哦,我到欧洲的次数也不多……”杨海帆应道,心里的疑团更重了。一般来说,当别人对你说或许见过你的时候,你的反应应当是有几分好奇,然后与对方共同回忆可能碰面的时机。而海因茨尔却是忙不迭地矢口否认,似乎是害怕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一般。一个建筑工程公司的工程师,有什么不敢见人的呢?莫非他的身份有假?
想到此,杨海帆脑子里忽然一激灵,旋即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个海因茨尔,他的确是见过的,但并不是最近,而是整整11年前。那是在1984年,冯啸辰刚刚向杨海帆提出开办工程机械公司的时候,他们二人共同前往欧洲去考察,其中一站便是德国老牌工程机械企业普迈公司。海因茨尔正是普迈公司的工程师,在那一次,就是这个海因茨尔,陪着他们参观了好几个车间。
杨海帆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参观的时候,他向海因茨尔询问是否可以拍照,海因茨尔表示他可以随便拍,没有任何禁忌。一开始,杨海帆和冯啸辰还以为这是海因茨尔的一种善意,后来冯啸辰无意中听到海因茨尔与另外一位德国工人的交谈,才知道海因茨尔所以如此大度,是因为他坚信中国人看不懂这些生产过程,就算看懂了,也不可能从中学到什么技巧。
海因茨尔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番话深深地刺激了冯啸辰和杨海帆,回国,杨海帆把所有的照片都冲洗出来,交给公司里的工程师去研读。工程师们从这些照片里找出许多蛛丝马迹,从中分析出了不少普迈的技术诀窍,并将其消化吸收,转化为辰宇工程机械公司的内部核心技术。
杨海帆之所以觉得在不久前还见过海因茨尔,其实是因为他在不久前还与工程师们一起看过那组照片,其中有几张照片上就有海因茨尔的背影或者半个脸。海因茨尔的名字,在杨海帆心里也是留下了印象的,两边一对照,杨海帆也就想起此人了。
既然想起了海因茨尔的身份,杨海帆也就明白眼前的事情了。从海因茨尔慌乱的表情来看,他显然并不是泰利公司的雇员,而是仍然在普迈公司工作,这一回只是乔装改扮来看辰宇公司的产品而已。至于他是应泰利公司的要求,来帮泰利公司验货,还是以同行的身份,来探辰宇公司的虚实,杨海帆一时间还分析不出来。不过,杨海帆倒不急于去揭穿海因茨尔的身份,反正自己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东西,他想看,就让他看好了。
“卡佩拉先生,我记得你刚才是对我们的混凝土泵车感兴趣,现在你与海因茨尔先生同来,也是打算了解泵车的情况吗?”杨海帆撇开了有关海因茨尔的话题,转对卡佩拉说道。
“是的,我们公司对贵公司生产的混凝土泵车有一些兴趣。不过,我们对贵公司的产品价格还有一些疑虑。欧洲市场上同类的泵车价格都在25万美元以上,而你们的报价却只有5.8万美元,我想知道,你们能够以如此低的价格提供这种产品,是什么原因呢?”卡佩拉直言不讳地问道。
“这很简单。”杨海帆微笑着说,“第一,我们的劳动力成本更低。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人均gdp只有欧洲的三十分之一,所以劳动力成本很低。工程机械也是劳动密集型的产品,劳动力成本低了,产品价格自然也就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