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啸辰对于张和平也是充满了好奇。这位采购员也真是太热心了,或者说是太喜欢凑热闹了。先前下车跑大老远来看事故现场,还能够解释成八卦之心,再往后忙前忙后地操持着找专家和技术工人,可就是热情过分了。当然,如果对比冯啸辰自己的作为,好像张和平的表现也不算太扎眼,就不兴采购员里出一两个雷锋?
包教授、曹副总工等人也都是在各自圈子里有点小名气的,与李国兴、商敬伦他们聊了几句,就发现了互相都认识的一些人,然后三言两语就算是熟识了。大家没敢耽搁,赶紧来到钳夹车前,与全建才、王志华他们会合,开始分析支臂的受力情况,在此基础上商定抢修方案。
有这些更专业的人出手,冯啸辰反而闲下来了。不过,大家已经隐隐把他当成了主心骨,凡事都要拉着他一块商量,再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年轻了。
“刚才我们已经粗略地计算了一下,用焊接的方法来修复支臂是完全可行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修复后的钳夹车甚至可以把定子一直运送到和州电厂去,等把定子卸车了再进行彻底的大修,更换掉这副损坏的支臂。”
李国兴来到冯啸辰身边,喜滋滋地向他报告着成果。那位西北大学力学系的包教授是一位力学权威,他在现场直接做了一个应力模型,拉着众人推算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钳夹车完全能够承受得起定子的冲击。江城钢铁厂的曹副总工则从金属材料学的角度,分析了支臂钢板断裂的原因,认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事故,大致是与钢板锻造时候的缺陷有关,至于具体是什么缺陷,就只能等待使用探伤设备来检测了。
众人还在现场确定了抢修的方案,即在支臂的断裂处进行焊接,再在其他几处补焊上一些加强筋。不过,考虑到支臂承受的压力超乎寻常,焊接工艺方面的问题也要有所考虑。
这会工夫,离开现场去找设备的田兴等人也回来了,带着几辆从周围公社借来的拖拉机,拖斗里装着几台电焊机,还有氧气瓶、乙炔发生器等气焊设备。他还带来了几名电工,拖着长长的电缆线,不知道是从哪个单位拉来的。那两名铁路军代表则在旁边找到了一个部队,拉来了一根应急电话线,这样一来,现场的人就可以直接打电话与各自的领导进行联系了。
机械部、电力部终于得到了消息,他们紧急前往铁道部,商讨应急事宜。经过讨论,铁道部同意给予48小时的抢修时间,如果在指定时间内无法修复钳夹车,那么就只能把定子卸掉,以便把钳夹车开走,恢复京龙线的运行秩序。
三部委还同意马上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赶赴现场调查事故原因,确定责任方。铁道部方面怀疑龙山电机厂隐瞒了定子的真实重量,导致钳夹车液压杆支臂受力超过负荷,造成支臂损坏。而机械部与电力部方面则坚称定子的重量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铁路部门的运输车辆存在质量隐患。
当然,所有这些扯皮的事情就只能以后再说了,抢修才是重中之重。
李国兴通过军队的应急电话线,把大家商量出来的抢修方案向机械部做了汇报。机械部那边又组织专家进行了商讨,最后同意先按现场确定的方案进行修复,同时派出专家组携带探伤设备等前去支援。不过,专家组最快也得到第二天才能赶到现场,这边只能是先开始工作了。
“李师傅,你看咱们该怎么干。”
冯啸辰陪着一名前来帮忙的老工人爬到了钳夹车上,开始商讨焊接方案。这位老工人名叫李青山,是松江省通原锅炉厂的八级铆工。专家们有研究力学的,有研究金属材料的,当然更多是研究机械的,他们能够计算出受力情况,并认为通过焊接的方式可以修复受损部件。但具体到该如何进行操作,还得听听这些铆工和电焊工的意见。
铆工也叫冷作工,或者叫钣金工,是专门从事金属结构生产的工种。虽然叫作铆工,但他们的技术并不仅限于铆接作业,还包括焊接、螺栓连接等方式,兼具了电焊工、钳工等多方面的技能。其实,电焊也可以叫作热铆,所以有“铆焊不分家”的说法。
铆工不是一个简单的操作工,而是金属结构生产中的指挥者。他们要负责按照图纸进行放样、下料,然后再组织其他工种进行安装作业。在工厂里有句老话,叫作“铆工要老,焊工要小”,意思是说铆工需要有丰富的经验,年龄越大,越有价值;而焊工需要体力好、眼力好、细心,所以越年轻越能干。当然,后一句话并不是说焊工就不需要技术积累,只是说在同等技术水平下,年轻焊工比年龄大的焊工更有优势而已。
这一回,李青山是带着3名徒弟前往京城去参加几部委组织的电焊工大比武的,正好坐上了这趟列车。听说前面发生了事故,需要招募优秀焊工去参加抢修,李青山便带着徒弟们跟张和平一块过来了。
“哎呀,怎么会裂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