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阁老的意思是——”梁澋不慌不忙地道,“要我将程府挟持弱女子入府的事情宣扬得满城皆知?何苦呢?你把人交出来,唤到此处也行,不论什么事情,说开了就总会有解决的法子。小事而已,实在不需要大动干戈。”
程阁老轻笑出声,“刚走完第一步,还没站稳,你就说到了十步之后的事情,未免太急躁。”
梁澋道:“我手里有证据。”
程阁老仍是不以为意,“那可要好生保管。”
“既然如此,”梁澋放下茶盏,抚了抚锦袍,“我这就进宫面圣,将事情原委告知皇上,证据也会一并带去。阁老当真没有异议?”
“在你看来,我程府这一亩三分地,怎么就像是能够随意出入的茶楼酒肆一般?”程阁老若有所思地望着梁澋,“你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给我个交代之前,就想走出去?”
“我给你交代?”梁澋哈哈地笑出声来,笑声里透着浓浓的讽刺,“你的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举足轻重,但你真有见不得人的事情,皇上也不会不让人提,更不会不让人查。”说着,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程阁老牵了牵唇。
梁湛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地笑了笑。
梁澈端坐不动。
梁澋走出门去。
梁湛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就见梁澋折了回来,陪他一同进门的,是陆开林。
陆开林道:“方才宁王一番高谈阔论,我在门外都听到了。”说到这儿,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这个差事就是这样,时不时就要听听窗跟。”
梁澋凝视陆开林片刻,又望向程阁老,“你们——”
陆开林笑容和煦,眼里却闪着锋芒,“宁王爷是怎么了?莫不是近日饮酒作乐的时候太多,连锦衣卫是怎样的所在都忘了?但凡在京官员,尤其朝廷大员,只要出现不同寻常的情形,便有人即刻飞马告知于我,我会立即派人禀明皇上,更会亲自到官员府中问清原委。巡城是五城兵马司的事,及时处理官员贵胄之间的是非,则是我的分内事。”
意思是告诉梁澋,你光让巡城的五城兵马司做睁眼瞎可不行,还有锦衣卫在盯着你。
梁澋不无懊恼地蹙了蹙眉。
陆开林敛了笑意,奇怪地问道:“宁王爷是失心疯了不成?竟然带人包围首辅的府邸。就算你不是无事生非,这已经是犯了大忌。据我所知,皇帝只让宁王爷在户部时不时走动三两日,就算说破天,朝廷重臣府中的是非,都轮不到你来管。”
梁澋呵斥道:“事出有因,你知道什么?”
“原由我会尽快查实。”陆开林拧眉看着他,“在我查实之前,你留在这里,就别惦记进宫的事情了,皇上今日有些疲惫,用过晚膳便歇下了,不准任何人惊扰。”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梁澋暴躁起来,“也敢让我听你的吩咐行事?!”
陆开林哈哈一笑,“王爷说话可要当心。依你之见,我该怎样?与你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程阁老府里有人行差踏错?这与栽赃有何差别?皇上有口谕在先,在锦衣卫这儿,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他用下巴点一点座椅,“请王爷安坐,但凡你走出暖阁,谁面子上都不会好看。”语毕对程阁老一拱手,“阁老等一等,我会尽快查清楚宁王所说诸事,最迟两个时辰便能给您个交代。”
“有劳陆大人。”程阁老起身拱手一礼。
“客气了。”陆开林转身出门,吩咐身边的亲信,“传话给唐侯爷,让他从速行事,时间有限,让他千万别拖延。”那厮慢性子的毛病一犯,不要说两个时辰,拖延两天都有可能。
“我要见程老夫人!”室内的梁澋高声道。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程阁老当即颔首,“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