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法变化颇大,但你有一些兴许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习惯。”程阁老转头望向她,眼神悠远,笑意柔和,“是不是你画的?”
“的确是我所作。”周夫人抬手示意他落座,“编了一个莫须有的名字。”
程阁老转身落座,“我瞧着周国公病的不轻。益安与锦绣抓紧成亲为宜。”
周夫人思忖片刻,笑了笑,“这门亲事,若不是你坚持,我真是打心底不赞同。不为别的,我如今性情古怪,对自己的儿女都没耐心,何况儿媳妇——我怕委屈了你的掌上明珠。”
程阁老看向双晴。
周夫人微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实在多疑的话,那就不说。我总不能与你单独留在这儿。”
程阁老轻轻一笑,“锦绣是掌上明珠,却不是我的。”
饶是周夫人的好涵养,闻言亦是满目惊诧。
“锦绣自己也知道,不会仗着程家对谁作威作福。”程阁老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你的担心,大可不必。明日让益安去找我一趟,他无异议的话,你抓紧让媒人去程家几趟,把婚期定下来。”
“……好。”周夫人侧目凝望他片刻。男子面容清瘦,眉眼仍有着年轻时的昳丽、风情,只是没了意气风发的飞扬,她能看到的,唯有内敛、沧桑。
程阁老对她一笑。
周夫人问道:“不会有别的麻烦么?”
“你担心的是廖氏?”程阁老站起身来,“别的我不敢说,廖家全族的命在我手里。我再去看周国公一眼,便回府了。”
周夫人随之起身。
“叨扰了。”程阁老负手向外走去,“留步。”
周夫人嗯了一声,静静地看着他走出门去。
细品着他说过的话,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些年,他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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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珑回到家中,恰逢黎兆先要出门,问道:“您又要去哪儿?”近来父亲忙得很,与她一同用晚膳的时候特别少。
“去状元楼,意航做东。”最近一个多月,黎兆先与唐修衡已经十分熟稔,提起未来的女婿,都是唤他的字。
“……”薇珑心里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唐修衡宴请别人不稀奇,但都是在家中,命下人去有名的酒楼定几道招牌菜;别人请他,大多迁就着他的脾性,也在家中设宴;让他亲自去酒楼那种地方请客,对他不亚于是折磨。
“城外那块地皮,我也瞧中了,他却抢先买到了手里。”黎兆先戏谑地道,“我心里不痛快,自然要罚他。”
“……”二月里,唐修衡没少陪着沈笑山满街闲逛,眼前父亲又用这种方式罚他。薇珑真有些心疼。
“你自己用饭,早早歇息。”黎兆先叮嘱女儿两句,脚步轻快地走向等在不远处的马车。
薇珑啼笑皆非,还有点儿失落:唐修衡得闲的时候不是在府中督建小佛堂、正房,就是陪友人、父亲,这许久都没时间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