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改么?”太夫人笑道,“我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黎郡主做足了功夫。难为她了,这么细致周到。”
唐修衡端起手边的茶杯,“太细致太周到,也不见得是好事。”她难为的是她自己。
“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夫人道,“别的事能马虎些,屋宇最该建的尽善尽美。谁盖房子都不是为着过几年就拆掉重建。我虽然不懂得个中门道,这个道理却是明白的。”又叮嘱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黎郡主怎么说你就怎么应下。虽然你能率领千军万马,但这种事你真比不得人家一个小姑娘。不相信的话,你就也去徐家看看。”
唐修衡笑了,“您说的是。”
太夫人见他这般好说话,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心念数转,唇角弯成愉悦的弧度,做了个决定。
随后,太夫人说起家里一些琐事,唐修衡不管庶务,也不大关心内宅的事,只是态度温和地聆听。
他并不喝手里的茶,仿佛只愿意享受茶香萦绕的惬意。
太夫人留意到这一点,展目看了看那杯茶。
白瓷杯里,杏黄色的茶汤清澈明亮,香气浓郁清爽。
不是他常喝的武夷岩茶。
那是一杯六安瓜片。
第7章 清音
接下来的几日,薇珑安心留在家中,白日闷在梧桐书斋,修改唐家小佛堂的细节,再有空闲,便做一些小巧精致的模型。
就算她有心改变别的事情,也没处下手:要等到一些事找到自己头上,才能回想起具体的情形。
前一世,比起诸多伤痛、不甘,太多的事情都成了微末小事,随着岁月流转,不复记忆。今生需要身临其境,才能记起原本的情形。
这一点很让薇珑沮丧:重生的好处该是防患于未然,可她只能糊里糊涂地度日,那些纷杂、遥远的记忆,无法梳理出头绪。
这日上午,柔嘉公主的书信送至,字里行间都在抱怨皇后的严苛。
皇后最近亲自督促着柔嘉苦练琴艺、学习女红。
掌上明珠明年六月及笄,之后就要物色个乘龙快婿,皇后希望女儿与寻常闺秀一样,琴棋书画女工都精通,嫁人之后不骄矜,如此才能展望举案齐眉的好光景。
弹琴、针线这两样,薇珑与柔嘉一样,自幼就没用心学过。晓得皇后的苦心之后,薇珑自知一点忙都帮不上,闲时就不再去宫里找柔嘉。柔嘉有皇后亲自看管,也没法子溜出宫来找她,只得书信来往。
薇珑看完信件,让送信的宫女稍等,即刻回信,好生宽慰了一番。给柔嘉写信,不需要计较字迹好坏。一丝不苟写完的话,反倒会引得柔嘉抱怨她见外。
宫女带着回信离开之后,荷风来禀:“周大小姐来了。”
说的是周清音,荣国公府嫡长女。
薇珑用手拢一拢眉心。
前世,在她与康王的亲事定下之前,皇帝给周清音与端王梁湛赐婚,梁湛才断了娶她的心思——平南王的嫡女,没可能委身哪个皇子做侧妃。
待字闺中时,薇珑与周清音算是有些交情。不然,今日周清音也不会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