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春院整个院子里皆是一片清净,前头几日便派了一批人往府里帮忙去了,剩余的这些,恰好赶上这日府里锣鼓震天,盛况空前,许多人都随着溜出去瞧热闹去了。
甭管外头宴会进行得如何如火如荼,这边春生却是无暇顾忌了,并未曾如沈毅堂说的那般回书房,她直接回了屋子里,她此刻只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清净片刻。
一头倒在床榻上,将脸悉数埋在了被子里,春生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想到方才那一幕,她是真的感到后怕,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连血液都要凝固了,从未经历过这样一幕,她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奴才的真正定义。
她自小便是在庄子上长大的,虽是家生奴才,可是从未伺候过主子,对于奴才这个词儿,不过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便是后来进了府开始伺候人,除了起先受了些小磨小难外,自进了书房当差后便顺心顺意了,从未有过半点不合意。
直至此番那沈毅堂回来后,对她百般欺凌,她却丝毫反抗不得,这才切身感受到身为一名家生奴才的万般无奈。可是尽管如此,却并未到达穷途末路的那一步。直至方才,直至不久前的那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一个奴才是可以随意被喊打喊杀,随意被发落···送人的,就如同一件货物般。
那一刻,她只觉得彷徨失措,可是更令人胆战心惊的却远不是如此,而是···当她被那沈毅堂搂在怀里的那一刻,不知怎地,她竟然会觉得心下一松,只觉得如同在浮萍中抓住了救命的浮木般,安心了。
这才最是令人惶恐不安的地方啊!
第118章
这次宴会是苏媚初掌家后举办的第一个宴会,苏媚初此番回来,从二房吴氏手中接过家权,不过短短数日便上手了,并将这般重要的寿宴办得如此成功,可谓是宾客皆欢,所到宾客,人人都是赞许,可见是个有能耐的。
虽是头一回操持,却是将寿宴上上下下料理得妥妥当当,丝毫未露出一丁点纰漏,便是老夫人都止不住夸赞,每每提到,言语之中无不满意赞许。
府里私底下原本还存着看好戏的一些个老人,不由另眼相看,至此,倒是纷纷改观了。
苏媚初如今在老夫人跟前得了势,又在元陵达官贵人之间露了脸,便也使得府里上下一众奴才信服,这掌家的权利愈加稳固,一时坐稳了当家的位置,成了府里众人围绕的对象。
却说这日寿宴结束后,宾客退去,待到了晚间时分,整个府里便静悄悄地,府里上下忙活了一整日,个个疲于奔波,精疲力竭,除了府里厨房一角还在忙活着,其余各处院子里的皆早早的歇了灯安歇了。
唯有凝初阁正房的院子里还亮着灯,苏媚初回得晚,将府里打点好了这才回屋歇息,白日里管事应酬,一整日未曾好生吃过东西,一直在强撑着精神。这会子心柳命厨房单独送了一碗燕窝粥,几碟点心,几碟凉菜,明明有些饿,却是实在无甚胃口。
苏媚初粗略尝了几口,便放到了一旁,不多时,躺在了软塌上歇了会子,又见思柳派人打了热水进来,便一直躺在浴桶里泡着花瓣澡,思柳在后头替她按摩,疲乏的身子倒也渐渐的松乏开来。
思柳见主子在想着事儿,倒是见机的未曾打断,她伺候苏媚初多年,早已心领神会,只默默地随着在后头精心伺候着,一时想着这苏媚初忙碌了一整日,便是连吃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到底有些心疼,便尽心尽力地替着主子按摩松乏筋骨。
又想着今儿个这宴会办得好,自家小姐得了脸,一时便暗自替自家小姐高兴了起来,自个也跟着沾光,想着往后这苏媚初的在府里定会越来越好的,如此,倒是不枉此番随着回来了。
思柳这边暗自琢磨着,手下的功夫却是丝毫不见耽搁,只忽然听到那苏媚初闭着眼睛问道:“今日爷突然命那个丫头提前回了,这里头···有何缘故?”
思柳还以为她将要睡着了呢,怕她着凉,正准备将人唤醒了,猛地听到苏媚初发问,思柳顿了顿,这才后知后觉的回道:“小姐说的是春生姑娘吧,今儿个还是爷跟前的杨二亲自过来通报的,当时小姐正在园子里陪着老夫人及各府太太说话呢,一时不好进来禀报,便私下与奴婢说了。杨二只说春生姑娘忽然身子有些不适,爷便命人先回去歇着了,又将小姐当时吩咐春生姑娘的差事派人替了,其余并未多说。”
顿了顿,思柳沉吟了片刻又道:“后来奴婢派人前去打听了一下,好像听说原来是那春生姑娘不小心冲撞了爷的朋友,被爷拉着责罚了一顿,还让给人赔礼道歉了呢。”
苏媚初听了,只忽然睁开了眼睛,疑惑道:“哦?还有这事儿?”
思柳道:“嗯···奴婢其实也并不十分确信,据说事情发生在后头的那个亭子里,有些僻静,只有人远远地瞧见了一眼,加上今儿前头事儿有些多,一时有些匆忙丢不开手脚,奴婢这会子还未来得及曾细问呢···”
苏媚初听了沉默片刻了,少顷,方道:“明儿个将爷那几个朋友跟前伺候的下人寻来,详细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