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述不以为然:“芙儿,你现在还年轻, 以前又在山里长大接触的人少,不懂人情世故,你以为的喜欢, 说不定只是感激而已。”
“不是的!爹, 我分的清自己的心意,我真的……”
“好好好好好, ”齐述打断她,“就算你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不愿意把你嫁给他!”
“为什么!”
齐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拉着她坐了下来。
“我不喜欢蒋巅是真, 但我之所以不愿意你跟他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身份。”
身份?
蒋巅不是大魏的将军吗?这个身份怎么了?
白芙不解, 齐述耐心的给她解释。
“大魏自高宗皇帝年间就战乱频发,至今已数十年,之所以能强撑至今没被各方势力攻破, 一部分是靠着先祖打下的基业,树大根深,让人难以一口气拿下。另一部分则是靠着先帝的睿智和隐忍,以及如今的雍亲王左右平衡。”
“这位雍亲王你可能不知道,他是……”
“我知道啊,”白芙插嘴道,“先帝的嫡长子,皇帝陛下的大哥嘛。”
我还见过呢。
她心里加了一句。
齐述一愣,显然没想到她竟然还知道这些。
“蒋巅告诉你的?”
“嗯。”
白芙点了点头。
齐述的目光越发深邃:“他竟然还跟你说这些……”
蒋巅不会平白无故的跟一个女人说起这些,既然提到了雍亲王,那就一定也把自己跟雍亲王的关系告诉了芙儿。
这小子……对芙儿倒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设防。
“既然你知道,那我接下来的话你也就更容易明白了。”
“如今的皇帝是先帝的嫡次子,当初先帝驾崩,生前又并未立下太子,本该由身为嫡长子的雍亲王登基继位。”
“但是雍亲王有别的事要处理,不能留在宫中,为了大局考虑,便将帝王之位让给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虽然不似雍亲王那般天资聪颖,但也不是那昏庸蠢笨之辈,按理说只要有能臣辅佐,再加上雍亲王襄助,即便不能开创盛世,也能稳住大魏河山才是。”
“但问题就是……雍亲王太优秀了,陛下和他一比,相形见绌,处处活在他的影子里,明里暗里的被人拿来和雍亲王比较。”
“偏偏陛下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越是如此就越要证明自己做的比雍亲王好,听不得那些以往支持雍亲王登基的能臣的谏言,认为他们都看不起自己,驳回自己的旨意都是故意为难他。”
“长此以往,朝中真正的重臣要么被他想方设法的罢黜了,要么自己受不了辞官了,如今剩下的寥寥无几,而真正被重用的则大多是些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弄臣。”
齐述说到这里语气越发沉痛,神情肃重的断言:“这样的朝廷……是长久不了的!”
白芙听着也不由严肃起来,但还是不大明白:“这跟蒋巅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皇帝昏庸,朝纲崩坏,她就不能跟蒋巅在一起了?
齐述看着她,叹了口气。
“当然有关,蒋巅既然在你面前毫不避讳的提起过雍亲王,那你应该也知道,他跟雍亲王的关系非比寻常,而这一点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所以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威猛将军蒋巅不仅能征善战,令胡人闻风丧胆,他更是雍亲王的心腹,只要他一天守在边境,就一天与雍亲王形成掎角之势,既可以抵御胡人对大魏的攻击,亦可以随时挥兵南下,成为雍亲王的先锋,为他攻破皇城。”
“这样的人,陛下怎么可能不忌惮他?也因此数次召他进京,说是封赏,其实就是想把他困在京城,或是直接除掉他,这也是为什么蒋巅一直拒不进京的原因。”
不进京,还可以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徐锐就算不满,但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蒋巅又是真正的有功之臣,从没犯过什么过错,就连不进京的理由也是为了守护边境安危,谨防胡人入境,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一旦他进了京,那就是身为人臣。届时君臣分明,徐锐就是拉下自己那张脸不要,硬给他扣个莫须有的罪名,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留下,要么留下他的人,要么留下他的命!
白芙听了齐述的解释,哪里还不明白这些。
她指尖微微发抖,眼中涌起水汽,整个人都慌了。
“爹,蒋巅他……会有危险?”
“是,性命之忧。”
四个字,让白芙心头一颤,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让他回去,回三塔镇去!现在就走!”
“晚了!”
齐述一把拉住了她。
“从他进京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他答应陛下进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晚了。此时再反悔,那就是欺君之罪,他一样出不了京城。”
白芙脸色惨白,颓然的跌回了椅子上,喃喃低语:“他不是答应了陛下,他是答应了我……他是为了我才来京城的!”
她双手捂住脸颊,泪水从指缝中涌出,不断的重复:“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
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该让他来才是!当初她就该自己回京认亲,为什么要让蒋巅陪着她呢……
齐述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哭了,心痛不已,一边笨手笨脚的给他抆着眼泪,一边放软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