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气氛比外面更安静,屏声敛气,只有首位的那个男人,正拧着眉,垂首翻折子,不知看到了什么不愉的事情,剑眉皱成了大大的川字,手一甩,明黄的奏折啪的一声落了地,最近的太监身子抖了抖。
福顺微笑上前。
“皇上。”
兰玖皱眉抬头,满目的戾气宣告着男人极度糟糕的情绪。
福顺:“皇上处理了两个时辰的政务了,身子也乏了 ,不如去外面走走?”
谁还有那劳什子的心思去走走!
兰玖张口便要拒绝,福顺又马上道:“听说纪家的秋花开的正艳,奴才斗胆求一求,皇上领着奴才去瞧瞧呗?”
兰玖挑眉的动作停在半空。
福顺微笑垂首,一派从容。
半响后,兰玖起身,颔首道:“既然你求了,就带你去瞧瞧吧。”
福顺跟在兰玖身后出宫,已经十分清楚以后要怎么顺皇上的毛了,惧内的男人,给个台阶,他马上就顺溜的下了。
及至出了宫,骑了马,刚走过皇城根,拐个弯儿,远远的就瞧见了纪家标记的青油大马车,瞧着好像是去码头的方向,兰玖拉了拉缰绳,骏马应声而停,下巴点了点,“去问问看,什么事。”
只要苏宓在纪家,兰玖对纪家的任何事都很上心。
福顺很快回来,神情有些怪异。
兰玖:“什么事?”
福顺动了动嘴唇,还是一个字没蹦出来。
兰玖:“说!”
福顺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垂着头,快速道:“是给纪宁小公子送的东西,正准备去码头。”给纪宁送东西?兰玖皱了皱眉,这是寻常事,怎么就不好说出口了?眯了眯眼,“还有呢?”
福顺将身子弯了又弯。
“车上的东西,都,都是苏姑娘给的……”
兰玖:……
很好,这还跟朕使脸色耍脾气冷战呢,后脚就给别的男人送东西了?
“回宫!”
…………
却说苏宓这边,出去了两波人,苏宓也无事可做,也静不下心来看书画画,索性到处走走看看,结果走着走着,就出了流芳院,走着走着,就停在了睡莲池,现已深秋,睡莲早已凋谢,残荷枯败,已被下人们清理干净了。
苏宓眯着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湖面干净倒影着天上云彩,秋风吹过,湖面微颤。
云暖没有放弃为兰玖说好话。
见苏宓停在睡莲池,见她面色微微黯然,眼睛一亮,机会到了!
“……姑娘,皇上今天确实无理取闹了些,但他都是为了您,一国之君进了厨房,会被多少人笑话,可皇上还是做了,您别跟他置气了,啊?”
云暖试探开口,仔细看苏宓神色,见她没有生气,立马再接再厉道:“而且皇上今日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苏宓终抬头,“什么原因?”
云暖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天人之姿,做什么都比旁人来得快,唯独做饭这事,怎么教都教不会,皇上犟了几天,身上还被烫了几处呢,大约是觉得没脸,又不想跟您发脾气,所以才会……”
所以才会胡搅蛮缠?
苏宓叹了一口气,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默了默,转身瞅着镜面似的湖泊,小声道:“你问问,他晚上要来用膳不……”
“我这就问!”
云暖兴奋的应下了,姑娘都软了,皇上难道还会置气?自认为已经解决二人冷战的云暖,非常自信的给宫里传了信,信鸽很快回来,取下鸽腿信筒,打开,云暖满心以为这上面说的是皇上会来,或者什么时候到。
结果……
苏宓一直在云暖旁边呢,见她神情有佯,一把从她手里抽出纸条。
就两个字,龙飞凤舞,笔折游走间都是大气磅礴。
兰玖的笔迹。
就两个字。
不来。
很好,连个理由都没有。
苏宓一把把纸条给撕了,转身回流芳院。
“饿了,现在就传菜。”
云暖:“……”这都是什么事阿,皇上在干什么!
兰玖下午发了一通脾气,晚上没一个敢来触兰玖的霉头,但泰安殿的太监们,还宁愿那些大臣来“找死”呢!反正皇上骂的是他们,又没到自己头上。现在倒好,没一个人来,皇上的怒气越来越盛。
明明还没入冬呢,这泰安殿里面已经是寒冬腊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