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进把传国玉玺收好,高墉又问道:“殿下,皇后娘娘要微臣问您,夫人可平安找回?”
“嗯,在马车上睡着呢。”
高墉露出笑容,由衷地说道:“那就好。愿殿下一路平安。”
魏绪要说话,却被萧铎按住肩膀,他们重新上路,转往澶州的方向。
李重进看到他们离去,才对高墉说:“高大人,我有些不懂了。皇上这是故意要冷落太原郡侯么?可太原郡侯非但无过,还战功赫赫啊。”他对萧铎是有诸多不满,可是要他将来效忠萧成璋那样的君主,还不如萧铎呢。别的不说,就凭萧成璋那货色,难道还指望他能灭掉北汉,收复燕云,挡住后蜀和南唐这两个劲敌?
高墉苦笑:“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将军还是快和我一道回去复命吧。”
***
太原晋阳宫。
刘旻本抱着两个美人,在象牙榻上颠鸾倒凤。忽然收到探子的奏报,扫兴地将美人推开,掀了帘帐出来,将奏报拿起来看。看完之后,他将桌上的文书全部扫落于地,大声吼道:“废物!全都是废物!”
那送来奏报的内官缩了缩身子,生怕被皇帝迁怒。
刘旻大声道:“全都给朕滚出去!”
内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而榻上的两个美人也连忙披上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北汉和辽国的联军被周宗彦挡在晋州城外,突袭隰州又遭遇了伏兵,可谓连连失利。这个时候,又传来萧毅得了传国玉玺,昭示他是天命所归,大周的军队瞬间士气高涨。刘旻辛辛苦苦布了这么久的局,竟然全是给萧毅做了嫁衣,他怎能不生气!
刘旻在殿中气急败坏地来回走动,忽然想到此次大周的联军乃以周宗彦为主帅,那可是他的岳丈啊!他眼睛一亮,问左右:“皇后呢?”
宫女小声回道:“皇后应当在凤阳宫。”
“摆驾凤阳宫!”刘旻吩咐道。
凤阳宫种了一池的睡莲,这个时节刚刚萌发长叶。周嘉敏穿着华丽的宫装,戴着凤冠,立在窗边,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张纸。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她银牙暗咬,冷不防地被人从背后抱住。相处多时,刘旻的气味感觉,她不用回头都能认出来。他身上有旁的女人的脂粉香气,她微微蹙眉,但很快又压下了心头的不悦。总归,他许了她皇后之位。她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没有实现的梦想,他将之实现了。
刘旻原来对周嘉敏存着几分利用的心思,可现在是却越发喜欢她了。这个女人不愧是周家养出来的小姐,早年又游历天下,不像旁的女人一样眼皮子浅,为了一点小事就拈酸吃醋,大闹特闹。她很有分寸,懂得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甚至还主动搜罗美人进宫来给他享用,政事上也帮他出点子。若没有她的主意,辽国怎么可能轻易派出几万的人马?
“朕几日不来找皇后,想念得紧。”刘旻吻向周嘉敏的脖颈,手也不老实起来。周嘉敏知道他对新进宫的两个美人正在兴头上,会来凤阳宫找她必定有事。但她若在这个时候开口打断,必定会扫了他的兴,便任由刘旻将她抱起,往凤床直去。
帐中挥汗如雨,娇吟不停。春日薄衫贴着雪肤□□,刘旻早就将新近所纳的两个美人抛到脑后,狠狠地入了周嘉敏的身子。
周嘉敏刚刚起兴,还未享受到欢愉,上了年纪的男人已经一泻千里,倒在她的身上。
她也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心里不由得空落落的。这些日子她都没有避孕,可一直怀不上孩子,不由得担心刘旻不行。若是她不能诞下子嗣,还怎能坐稳这个皇后之位?要知道刘旻那数不清的女人都在对她虎视眈眈的。
刘旻缓过气之后,躺到周嘉敏的身边,终于想起正事:“这回周朝带兵的是你父亲,你可有想过将他劝降过来?这样我们大汉便能如虎添翼。”
周嘉敏叹道:“皇上能想到的,臣妾自然也想到了。可父亲他……不同意。”她写了十页的信纸,诱之以利,动之以情,只换回来那四个字。一向最疼爱她的父亲,想必是不耻她所为,不想再认她了。
周嘉敏想想又觉得自己凄凉。的确是有了皇后之位,应了方士所言,住进了华丽的宫殿,可这样的喜悦和荣耀却没有一个人能分享。
刘旻静静地躺了会儿,便翻身下床,他还有国事要处理。劝降周宗彦不成,便只能强攻了。
周嘉敏披上衣服,下床帮刘旻更衣,又亲送他出凤阳宫。她转身之时,看到一群走过去的内侍中有一个十分眼熟,特意尾随着过去。借口看花,将身后宫人抛下一些,眼见那内侍闪身进了一处暖阁之内。
这暖阁荒废已久,只能藏身之用。
她回去以后,静待入夜,一人提着宫灯,盖着风帽,独自去了暖阁。她推门进去,暖阁内都是灰尘,安静得可怕。无什么摆设,只有一个书柜,尚能藏人。
她慢慢走过去,轻声道:“可是杨信杨军使?请出来相见。”
书柜后面没有动静,周嘉敏又将宫灯移过去些:“你我也算旧识了,在他乡遇见,总是比旁人亲切些。若有难处,你不妨说出来,我愿助你。”
终于,书柜后面响起衣袂摩抆的声音,身着内侍衣服的杨信慢慢地走了出来。
当真看到杨信,周嘉敏还是吓了一跳。虽然先前她已有准备,但她一直以为杨信在东征的那场战役里死了,没想到竟还活着。
“杨军使意欲何为?”周嘉敏稳住声音,表情如常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杨信冷冷地问道。
周嘉敏说:“白日看见军使,觉得有些熟悉,但碍于身份,不敢相认。只能入夜前来确认。”
“没想到堂堂的魏国公二小姐,竟然给刘旻做了皇后。”杨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
周嘉敏苦笑:“若我不是在周朝走投无路,如何能够沦落异国他乡?说到底与军使你不过同病相怜罢了。军使在这里,可是要找刘旻报仇?”
当初刘旻跟杨信父子间的瓜葛,她也听周宗彦说了一些,虽然知道得不是太清楚,但能猜出个大概。
杨信见她深夜单独来此,虽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也并未说出去,料想她没有敌意,索性承认道:“那狗贼害我到了此等田地,我自是要找他寻仇的!”
“军使如要报仇,可是找错人了。刘旻当初的确不够地道,但真正害死你父子之人却并不是他。军使仔细想想,就算刘旻那时发兵了,就一定能够挡得住萧家父子么?只是多一个人陪葬罢了。你若想杀他,也并非难办。可那样做,你的仇就永远报不了了。”
杨信迟疑了下:“你的意思是……?”
周嘉敏进而劝道:“杀了刘旻对你并无好处,我可为你向刘旻引荐。刘旻正在用人之际,只要你表示效忠,他定会接纳你。到时候,你就能成为刘旻手下的一员大将,不比你现在这样东躲西藏得好?而且眼下杀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赵九重,就在晋州。”
说起赵九重这个人,实在让周嘉敏很意外。从萧毅父子东征开始,这个人便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在大周的军队中大放光彩。据说还是韦姌推荐他从军的。想起那时赵九重在周府门前投递名帖时的情景,周嘉敏就深深的懊悔。若当时她收下赵九重,如今这个人便可为她所用了。
杨信锁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还在犹豫,却见周嘉敏放下宫灯,解了风帽,露出里面洁白的衣裙。她穿白色犹衬得容貌出尘,仿佛仙女。周嘉敏朝他走去,抬手滑过他的脸侧,仰头轻声道:“军使英雄一世,当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杀刘旻风险有多大,我怎舍得你这般人物去送死?不如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如何?”
杨信只觉得怀中的女子柔软馨香,貌美如花,喉结滚动了下,浑身升起燥热之感,她这是要……是要……
周嘉敏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啜泣:“谁愿意伺候那糟老头子,我也是没有办法。若得军使怜惜,你我共谋大事……”她话未说完,已经被杨信一把搂住腰肢,抵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