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另一个宫女接话,“咱们只管好好伺候人就行了, 别的莫多问。”
佟彤心里忽然一凉。
这些宫女太监说悄悄话,怎么完全没避着她呢?
好像把她当个三岁小孩, 当着她的面讨论怎么敷衍她。
“不是,我……”
她刚开口抗议,屋子里面的道士又发话了。
“怎么,帝姬如何不进来?”
两个宫女殷勤地把佟彤扶住, 半推半拉低进了门。
“帝姬不是想跟道长聊聊天吗?婢子们在外头候着,您要茶要水,随时吩咐。”
然后把她推进了门。回头的时候, 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佟彤:“哎……”
不对,这剧本不太对!
哪有这么对“帝姬”的!
佟彤跌跌撞撞穿过一片烟雾,看清了屋内坐着的“灵霄道人”。
她全身一紧,“诶,老祖您好啊……”
*
她的不知多少代曾曾曾曾……曾祖干隆爷,穿着一身道袍,坐在书案之前,正在拿笔蘸墨。
桌子上铺着一幅精美的宋画,它的下面是半幅没画完的临摹品,那笔触令人不忍卒读。
他身后的多宝阁里,拜访着无数红配绿小碎花农家乐tony风格瓷器,从搅玻璃瓶到百花葫芦瓶到粉色包袱瓶,虽然一动不动,但佟彤总觉得它们在朝自己微笑。
墙壁上也挂着风格多样的装饰,像是复制了整个养心殿。
佟彤决定先发制人,甜甜一笑,问:“您怎么在这儿啊?”
虽然没直接跟干隆说过话,但她也算是间接跟皇阿玛打过不少次交道。而且从和珅对她的态度来看,皇阿玛属于那种比较有格调的反派,应该不会上来就来个“聚众群殴”。
要真那样她躲也躲不过,身上这几件薄如蝉翼的衣裳可挡不住。
所以还不如优雅一些,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边问,一边心里疯狂冒出无数问号:胖佶知道干隆在这儿吗?
外面那些看似对她恭恭敬敬,其实像哄小孩一样的宫女太监又是怎么回事?
干隆嘴角扯了扯,看似给出了一个微笑,但眼中并没有愉快的意思。
“小彤啊,今儿把你请来可不容易啊。”
还“小彤”,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过佟彤也没辙,谁让他是真·祖宗呢?
房间里还有几个凳子,但干隆也没有让她请坐的意思。他七成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面前的画纸上,拿着笔涂涂抹抹,小心地“画龙点睛”。
她笑道:“您过奖了……”
刚说几个字,她蓦地刹车。
不对啊。怎么叫“把你请来真不容易”?
难道他早就知道胖佶会向她求助《听琴图》,因而早早的就在画里守株待兔?
她转身就走,“等等……”
身后的门消失了,变成一堵挂着干隆墨宝的墙。
佟彤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带这么魔改的!
这是胖佶的创作层啊!他有什么权限?
“你也许猜到了,没错,”干隆的声音得意洋洋,“是朕叫赵佶把你带来这里的,朕觉得这个院子挺雅致,适合会友。”
一山不容二虎,这一张画里两个皇帝,张口朕朕朕的,佟彤头疼。
“等等,您的意思是说,胖佶听您的命令行事?”
干隆画好了画,往后一仰,摸出一个木匣子,打开来,里头一堆大大小小的印章。他选择困难地挑起一个,又放下一个。
“朕在他的画上题了一首诗,嘲讽他做不好皇帝。谁知道赵佶玻璃心太甚,看了之后就以泪洗面,神智也不太正常了,朕要他干啥他就干啥咯。”
干隆终于挑了个最大的章,如获至宝地蘸了印泥,盖在自己的大作上。
然后又端详着那幅用来当模板的宋画,咣当咣当盖了三五个,表明这幅画“有幸”被十全老人看上,选为模板,何其荣幸。
佟彤明白了。和赝品《富春山居图》——子明老先生一样,胖佶被干隆摧残过甚,精神受到过大打击,也投到他阵营去,成帮凶了……
难怪胖佶化身道士,请她进入《听琴图》的时候,那么谦卑友善,甚至有点做坏事的羞涩感。
她又想起来,新年前夜希孟曾经跟她提过,担心boss们把她弄到创作层里去搓圆捏扁。为此还建议她给自己请假。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