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七八个人在排队,周边半数的游人都集中在这里了。
都在兴奋地议论:“画得真好……不仅像,还特别有韵味……估计是哪个大师的弟子吧,三百块简直太值了……”
佟彤忍俊不禁:“这么快就涨价啦。”
这美术生自从被希孟“魔改”了一幅肖像画,回去拍照钻研,没几天功力大进,艺术造诣跃上了新的台阶。
希孟也往那里瞄了一眼,评价:“啧,不值三百块。”
但他现在可没这个劲头去点化凡人了。挽着佟彤随意走了过去。
去故宫可以打车,可以骑车,可以坐公交,但是两人谁都没提,不约而同地选择走路。
上次她跟希孟走着去故宫,还是头一次见面,他到她家表示了一下谢意,随后懒得跟人类多说话,张罗着回去。佟彤积极带路,把自己整得像个小跟班。
当然现在不算啦。他果然是“知恩图报”,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一阵寒风吹过,顺手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全然不顾周围各种酸了吧唧的眼神。
今天重走长征路,佟彤感慨良多。
故宫里不只有工作人员、有游客、有消防中队;
其实还有着更多的“隐藏人口”。他们就像一个个无言的朋友,在红墙内笑看寒暑春秋。
他们掌握着通往异次元小世界的钥匙,那里面盛放了千百年来,一个个普通而又不平凡的人类的记忆和念想。
包括那些久已湮灭在历史中的、连他们的子孙也未必继承了的记忆。
她惆怅地看着身边人的侧颜,心里叹气:国宝终究是属于国家的啊……
“希孟,”走到护城河边,她拉拉他胳膊,对他说,“其实你也不用着急,专心休息为主。二十年我也是可以等的。”
护城河也结冰了,不知被谁丢了几个小石子,溅出来的冰碴子反射出一片迷你的彩色光,落在他身边。
他微微讶异,没说话。
佟彤甜甜一笑:“二十年也可以,三十年也可以,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节奏……嗯,不来也可以,给我递个话,我找机会去地库看你。这几个月我挺开心的,以后想你了就看看照片,等多久都有动力……”
他蓦地驻足,“真的?”
不知怎的,这两个字里听出些恼怒的意思。
佟彤:“真的真的,我等你……”
腰间一紧,让他从容抱在怀里。
他靠着护城河栏,身后一圈冰霜,环绕着那个巍峨的宫殿群。
“你……”
他说了一个字,又停了,浅浅地笑笑,拨弄她脑后的马尾,微微用力一揽,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自古以来,爱慕他的人多矣,他本以为自己对各种花式表白都免疫了。
不过,这次还是不一样。以前的人类粉丝,说得最多的话不外乎,“我等不及要将这幅画请回家啦!”
若是交付日期不小心延后一两日,他们还发火呢。
难得有人说,她愿意等,等多久都行。
他不免有些感动,呼吸急促了些,嗅到她脑后清新的洗发水香气。
佟彤跟着他胸膛一起一伏,两人的呼吸很快同了步,安安静静地依偎在护城河边。
灰色的宫墙砖缝里生出早发的树枝,在小风中摇头摆尾。
时间流逝许久,谁都不觉得慢。
终于,他轻轻放开她,说:“我走了,不用送。”
然后飞快地低头在她脸颊啄了一下,又若无其事扬起头,显然是怕人瞧见。
佟彤摸着脸蛋愣神。
等回过神来,眼前只剩连绵灰墙,几个面目平庸的游人在墙边拍照。
……
佟彤怅然若失地叹口气,随后微笑起来,步伐轻快地往回走。
“谁等你二十年呀?美得你。”
一边兜里摸出希孟的手机,把他那句“不许乱看”揉碎了丢进垃圾桶,打开微信对话框。
“呵,删了。”
她冷笑。
刚才他抢手机的时候,她已经瞥见了信息的内容。
【老北京人的童年回忆:丰台游乐园即将重装上阵!您已成功预订“华丽重逢”怀旧双人套票,时间:2020年5月6日,取票码xxxxx……】
-----------------------
传统的过年方式已经不怎么受现代年轻人的青睐。相比以往的“春节晚会-年夜饭-放鞭炮”套餐,大家过年的方式五花八门——比如看个网络直播,或者全家去海岛度个假。年夜饭也不爱做了。饭店解决是惯常操作,最近两年干脆改叫外卖了,五湖四海一大桌子。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