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赶紧把他救下去,严肃对那主播说:“这位老师很低调,不要乱拍哈。”
但就是那几秒钟的入镜,还有那几句对话,一下子几百双眼睛集中在赵孟頫身上。
“哇哇哇,那是个大学老师吗?好帅啊!”
“哪个学校的?我现在复读还来得及吗!!”
“灯笼是他设计的?上网搜搜……”
“哎,人家走了……”
赵孟頫想起了上辈子那一次次的“粉丝围观”,笑着叹口气,摇摇头,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看书。
但他带来的余热不消,来打卡的群众们源源不断。
《清明上河图》闻讯,赶紧化成白老板,喜气洋洋地前来验收宣传成果。
“哎呀呀,没想到网络年代居然可以这么营销。想当年如果我的白矾楼也能在网上发照片,我已经富可敌国了,唉……”
佟彤给白老板泼冷水:“你看门口的这些人,都是来拍照拍视频的,不是给你送钱的哦。”
白老板倒也不气馁:“知道知道。外表嘛,那只能一时吸引人,真正能留住顾客的还是服务质量。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我不指望几个灯笼就能让我业绩翻番。”
他只是很有心计地让人挪动了几个灯笼,把民宿的地址门牌露了出来,确保出现在每张照片的背景里。
然后把叶雨时叫来,悄悄吩咐:“到二楼窗口去绘图,把大家最喜欢站的地点圈出来,我们来个大数据……”
叶雨时听到一半,努努嘴。
“老板,他们好像都不拍灯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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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突然之间,灯笼前头的人群变得稀疏了不少。那些兴高采烈讨论“赵孟頫到底是哪个学校”的声音,也在一瞬间销声匿迹。
整个胡同里一下显得寂静非常。
刚才那几百双眼睛集体转向,看向了大门旁边那一面灰墙。
不声不响的,一个清瘦的身影从灯架的阴影里走出来。一双稳稳的、修长的手,正用毛刷沾了油彩,肆意地在墙上涂抹。
仿佛完全没有计划和草稿,只是左一笔,右一笔,看不出任何章法;然而几分钟之后,层层叠叠的的颜料和线条开始发生神奇的化学反应,仿佛有生命一般,组成了山川、河流……
每一笔都是极简,每个线条都不冗余,每一抹颜色都似乎调配得无比随意。然而组合在一起,却立体得让人头皮发麻,仿佛叙说着无数灵动的故事。
来“打卡”的群众都目瞪口呆,屏住呼吸。
原来,“灯笼”只是前菜?
围观者中颇有专业人士,此时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风格像是国画……但这种上色技法又像油画……还有些水彩功底……看不出门派,国外的?”
“不对,他这种描线方法是错的啊!教科书里第一课就说了!怎么、怎么好像居然还很有效的样子……”
“等等,我要录视频给我教授看……太暗了!谁有单反?”
而大多数人关注的点在于——
“乖乖,”有人低声说,“好漂亮一男的!”
看不清正脸,但在轻纱笼罩的灯光下,他的侧颜清晰可辨。柔中带刚的棱角,挺直的脊梁,犹如蒹葭倚玉树;转圜间惊鸿一瞥,露出一双星眸。
他专注描绘,仿佛身后那几百人完全不存在。
灯下的身影潇洒挥斥。一片山河中渐渐出现了人居的痕迹。旧式屋顶、摩天高楼……
有人认出来:“帝都!”
错综而和谐,淡雅而多彩,是写意的帝都天际线。
几桶颜料都是临时从民宿里拿来的,有几种很快见了底。然而那绘画的手并没有停。他仿佛浑不在意,自然而然地转变风格,用仅剩的颜料,将剩余的天际线转为水墨。
仿佛多彩的人间故事被写进了书,传唱的声音逐渐远去,只留一抹烟痕。
那烟痕止于屋檐的灯笼影。一切的一切,宛若明灭火光下呢喃出的传说。
他放下笔刷和颜料,检查了一下身上,卷起溅了几滴墨色的袖口,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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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人群都炸了。
“哎,帅哥,等等……”
“你是民宿请来的设计师吗?”
“留个联系方式……”
刚才那网红主播激动得喘不上气,对着摄像头大喊:“老铁们都看到了吗?大家说我要不要去搭讪?”
弹幕狂轰滥炸。
【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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