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丑娃听到被人叙述自己的悲惨遭遇,愤怒地尖叫起来。
邻座的小狗都吓一跳,汪了两声表示不满。
茶馆服务员都被惊动了,陪着笑脸跑过来:“几位麻烦管一下小孩哈。”
清明大姐仰躺在座椅上,假装吐烟圈:“你们不过是忍一时。自打这孩子从南京搬过来,我可是天天忍他——哎这儿的茶点拼盘真好吃,再来一份。”
服务员脸色一变,脑海中闪过网上看到的各种熊家长段子,心想这是遇上极品了。
佟彤脑海里闪过了同样的一堆段子,赶紧解释:“我们不是那种人哈。给我十分钟哄娃。哄不好我们结账走人。”
《鸲鹆图》她还是有印象的,好像最近从南京博物院借调过来,筹备参加宋元花鸟画展。
八哥好斗,宋徽宗这副八哥打架,画得是钩钜相搏、毛血飞洒,格外逼真。难怪这孩子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干隆自然也对这几只肥美的八哥青睐有加。盖章那是必须的,大大小小的印章先来一套;题跋也是不能少的。只可惜整幅画的构图太过紧凑,写哪儿都转不开笔。
干隆独辟蹊径,在原画头顶上又加了一截,题了三个大字:活泼泼地。
为啥是三个字?大概是因为题字的时候没算好距离,又或是因为“泼”的繁体笔画太多,干隆只耐烦写第一个,另一个“泼”就用黑点代替了。
多随便,多任性。
每个字都跟底下的八哥一边大。
佟彤同情地看着那个八哥化形的暴躁小孩。他头戴一顶配色魔幻的儿童遮阳帽,帽子上赫然就是“活泼泼地”三个大字。
不管他怎么跑怎么动,怎么拉怎么拽,那帽子岿然不动,就像长在他头顶似的。
换谁不抑郁啊。
小八哥还在暴走,大有把整个茶馆拆了的意思。
佟彤一把将他拉住,甜甜地问他:“乖乖坐下来,姐姐给你吃好吃的,好不好啊?”
说着从盘子里拿了块桃酥。
啪叽!桃酥朝佟彤飞过来。她手快接住了,一手油渣。
佟彤的笑容扭曲了一下,“那,姐姐一会儿带你去游乐场?”
“不去!”熊孩子尖叫,桌子底下踢她的腿。
佟彤快没耐心了:“听话,姐姐想办法帮你把这个帽子摘了。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可不管你了。”
小八哥怀疑地看着她。
半天,正当她觉得劝说有效的时候,噗!
一口口水喷了过来。
清明大姐看不下去,抄起纸巾把口水截留在半空。
大姐眼中带着微妙的笑意,大概是终于拉到个垫背的,跟她同甘共苦。
希孟默不作声地吃完了奶油炸糕,果断离席。
卖队友卖得这么快,看来是个受不了熊孩子的主儿。
佟彤余光看他。他却没走远,而是居然去跟相邻卡座的几个美女白领搭讪去了!
他收起那股子狂气,春风拂柳般的一笑,想来是说了什么礼貌而有分寸的话。几个女白领笑得春光明媚,连连点头。
希孟旋即回到卡座,怀里抱了一只毛茸茸小柴犬。
是管那几个女孩“借”的。
美丽是美丽者的通行证。人家二话没说,就把小狗借给他撸了。
小狗也认颜,乖乖躺在他怀里傻笑。
佟彤这边还在和熊孩子搏斗,没工夫问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但说也奇怪,小八哥看到柴犬,忽然脸色一白,还在张牙舞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第二口吐沫愣是没敢吐出来,咕嘟咽下去了。
柴犬生性敏感,看到个丑小孩,汪汪叫了两声。
小八哥瑟瑟发抖,一声不吭地缩到了清明大姐身后。
清明大姐:“!?”
希孟垂下眼帘,盖住个浅笑,解释:“八哥怕狗,自古如此。”
那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仿佛是笑话对面的,这么多日子你咋没想到呢?
卡座里总算消停了,服务员如释重负,感激地过来额外赠送一碟点心。
佟彤赶紧问出了其他小孩的身份:
《枇杷山鸟图》,苍劲细腻,格调高雅,只可惜好好的一幅扇叶,整个背面让干隆题了诗,嘲讽作者胖佶只会画画,不会治国。
《柳鸦芦雁图》,风格朴拙,醇和安谧,只可惜让干隆压了引首几个大字,戳了十来个章,中间见缝插针题了诗,一下子拉低了整幅画的格调。
《芙蓉锦鸡图》,生机盎然,妙趣横生,只可惜……
佟彤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这些花鸟画技艺精湛,但画中主角毕竟智商有限,化形也只能化成人类幼崽。在清明上河图的带领下,排着队来找佟姐姐“治病”。
佟彤啜着一口茉莉花茶,头疼地想,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