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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自己偷着乐。
这就是小说中的“看高手过招,哪怕只看清一招半式, 自己受益无穷”吧。
只有希孟这位小爷,啥好处都没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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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希孟听她把这想法一说,十分不满。
“你不觉得认识我以后, 很多事情变得容易了吗?”
佟彤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全然不信。
“什么事儿变容易了啊?”
他慢条细理地给煲仔饭倒酱油,说:“花钱变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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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气得决心三天不理他。
过了半个小时, 她捧着杯奶茶去和好:“爷您大人大量别计较,再帮我这一回嘛。”
里头没吭气,只传来杂志翻篇的声音。
佟彤好声好气说:“你看,我从小长在皇城根下,故宫的展览没少去。每次他们大张旗鼓的搞什么书画精粹,兴致勃勃买票进去一看,基本上都是十全老人的个人专场,拍照都没兴趣了——对面那个故宫想来也差不多。这样的生活多没意思啊!您就当给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凡人们一个试错的机会,别让一个大猪蹄子毁了我们对博大精深的艺术的热烈追求。”
吱呀一声,门开一条缝,大约是希孟被她唠叨烦了。
“被干隆毁过的、以及可能被他毁的作品不计其数,你就打算一样样管过来?”
佟彤腰一梗,“干隆盖得,我管不得?人家一辈子还写了四万多首诗呢,有志者事竟成。”
希孟被她噎回去了。
她不抖机灵了,又诚恳地说:“最起码这些主动来找我的,都已经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折磨了,跟当时你一样一样的。你看当初你倒霉的时候,我不也毫不犹豫的英雄救美了?”
这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激发他的同理心。
谁知这人抓错重点,一下子不满:“哦,原来你一视同仁,对每件文物都这么尽心尽力啊。”
怎么还吃醋了?
佟彤赶紧给他顺毛:“当然不是了。我有给别人变着花样买好吃的吗?你看娇娇雪晴他们今晚就是泡面。”
(是他们自己要求尝鲜的。)
北京姑娘嘴贫,你跟她发脾气她跟你讲道理,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谈情怀,你跟她谈情怀她问你今晚吃什么。
希孟终于被绕进去了,无话可说。
“那你也不能凡事都指望我。”
佟彤赶紧说:“我也没打算当伸手党的,这不是自己本事太逊,画不成功吗……”
她胳膊底下夹着《中国历代传世名画》,不好意思地翻开。
《人骑图》那一页,已经被她用彩笔添了个小人儿。只是小人儿表情太现代,衣着太粗糙,虽然功底尚可,放在微博上也能被人叫一声太太,但跟赵孟頫的原作并排一站,那就是孙悟空和猴子毛的区别。
希孟看到那小人儿就乐了,嘴上还硬:“呵,你画不成功了才来求我,是否有拿我当备胎之意?”
这人自从玩微博以后,词汇量眼看蹭蹭往上涨。
佟彤觉得他这词用在这语境里有点怪怪的,但哪敢计较。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对比一下你我的功力,人需要鞭策才能前进嘛。”
有的人吧,往好了说是矜持,往坏了说就是贱贱的。求他做事,威逼利诱都不行,就是得捧,而且得360度花式打滚捧。
希孟被捧舒坦了,房门打开,“进来。”
他问:“当个马僮?”
佟彤跟他卖萌:“不是宫女就是丫环,我能当回女主角吗?”
希孟面无表情:“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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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骑图》虽然简短精悍,但其中的内容很值得深思。
明明是元代画家的作品,画中人却cos成唐代衣冠——这是赵孟頫提倡复古书风的产物,又或许是对社会变革的有心回避。
从画作后面的题跋(除了干隆的)来看,普遍认为画中骑者是赵孟頫的自画像,表现了他志存高远、孤胆独行的内心独白。
因此,当佟彤作为一个小马僮,乱入到《人骑图》的创作层,猛一看到那个骑着骏马、气度不凡的儒生时,立刻意识到:这怕不是赵孟頫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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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差点又土拨鼠尖叫。
赵孟頫作为元代文化界的现象级元老,是众多流派的开山祖师,其地位不亚于唐之李白、宋之苏轼。
就算是到了现代,他在一群古代艺术家中也是鹤立鸡群。
就拿博物馆的特展起名来说,要么是“青绿山水”,要么是“天路文华”——都是概括展品的特点;
只有赵孟頫他老人家,拥有以自己的名字冠名整个展览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