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冷淡的嗯了一声。
不过也算是答应了。
萧鱼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晓得他这会儿尚有些不悦,不过比起那晚的暴怒失控,已然是好上许多。宽袖中的手用力捏了捏,萧鱼眼眸清澈,缓缓说道:“不知那一日,皇上可有闲暇,陪臣妾一并去趟萧家?”
那是她的父亲,也是他的岳父。
过了很久,萧鱼都未见他回答。她静静的看着他,好像太专注,没听到她讲话似的,见他拿着手中的笔,龙飞凤舞不知写了什么,就将这手头批完的折子搁到了一旁,而后才终于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那日他的模样太吓人,以至于这会儿四目相对,看到他漆黑的眼眸,她还有些隐隐惧怕。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见他面无表情的张嘴,淡淡道了一句。
“朕没空。”
第59章 真心【一更】
御书房檐下施以斗拱, 三交六碗菱花隔扇。春晓在廊下候着, 悄悄抬头, 看了看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何朝恩。面如冠玉, 文质彬彬,样貌虽不及帝王英俊且有男子气概, 看着却格外的闲定安宁。
春晓叠掌立着,浅绿宫装清秀玲珑, 待看到自家娘娘从里面出来, 才缓步迎了上去, 垂眉道:“娘娘……”
萧鱼说:“走吧。”
何朝恩弯腰立在一旁,恭送皇后娘娘凤驾。
回了凤藻宫, 元嬷嬷才上前道:“娘娘?”
知道元嬷嬷要问什么, 萧鱼如实道:“那日皇上没空,怕是要我独自回去了。”
元嬷嬷眼神一暗,知道皇上这是未消气, 皱着眉头喃喃道:“这也太不给娘娘面子了……”岳父寿宴,只让妻子独自一人回娘家,那些人心里不知道要如何议论呢。
夫妻吵架是自己的事儿,关起门来解决便是,哪有闹到明面儿上的。
那蛮汉本就是不讲规矩的, 萧鱼打从一开始就已领教, 何况他是帝王,没有人能勉强他做任何事情。再说以那晚他愤怒的模样,若是就这么简单的应下了, 她心里恐怕还有些忐忑。现在他冷脸待她,倒是情理之中。
只是,虽然合理,可萧鱼未必就接受。她虽克制、忍耐,却也是有脾气的,若非忌惮他的身份,她哪会这么迁就他?
况且……即使她不避孕,即使当真替他生下了孩子,她与他真的能像普通夫妻那样白首到老吗?
萧鱼不去想他。去了书架前,选了几本书让春晓送去给何朝恩。
是有关蛮文的,都是她的珍藏。当初她学蛮文的时候,她父亲替她搜罗了很多有用的书籍。这回何朝恩帮了她,她当然要投桃报李。
春晓接过,这便出去将书籍送到何朝恩手中。
……
很快就到了六月初二。帝王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兵部右侍郎梁尚在别院私屯兵器,引得帝王勃然大怒,现交由刑部彻查此事。待几位大人退下时,薛战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何朝恩立在帝王身畔,回禀道:“回皇上,刚到辰时。”
薛战颔首,起身道:“替朕更衣。”
现在身上穿得是朝服,往常都是下了朝就去凤藻宫的,现下大多是来养心殿或御书房批阅折子。未成亲前,薛战也大多待在这两处,换洗的衣物都是一应俱全的。薛战走到衣架前,换了一身玄色龙纹盘领窄袖常服。
束金玉琥珀腰带,年轻俊美的男子,高大威猛,衣冠楚楚,看着自然赏心悦目。
换好衣袍,薛战才出了养心殿。
何朝恩默默的跟在帝王身后。
养心殿位于皇宫东南位置,离皇后的凤藻宫颇近,穿过抄手游廊,待看到一处月洞门时,薛战未再继续,而是停在原地。
繁花似锦,荷香清雅,绿树亭亭如盖。干净崭新的锦靴踩在石子路上,薛战淡淡道:“何朝恩,你说朕……该不该陪皇后一并去?”
何朝恩低着头,说道:“小的以为,皇上与娘娘乃是夫妻,今日是护国公的寿宴,想必皇后娘娘定盼着您一道去的。”
薛战沉默片刻,侧目看他:“如此为皇后说话,莫不是收了皇后什么好处?”
何朝恩忙道:“小的不敢。只是觉得,皇上去一趟,也无妨。”
“也是。”薛战很快说道,“那朕就听你一回,今日去一趟萧家。”
于是阔步,步若流星的走了进去。
到了凤藻宫外,在院中打扫的宫婢太监,个个放下手头的活儿跪迎圣驾,仿佛很是意外皇帝突来过来。其实也不过几日未踏进凤藻宫罢了。薛战抬头扫了一眼,之后看到那殿门内的宫婢也相继出来行礼……薛战面容淡淡,负手而立。
待过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那群绿衣宫婢的身上,眼眸一沉,想到了什么,问道:“皇后呢?”
跪在地上,离帝王脚步最近的宫婢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道:“今日娘娘要去护国公府为国公爷贺寿,说是……许久未与家人好好相聚了,想与家人多待一会儿,便早些出宫了。”
……
皇后凤驾抵到护国公府,萧家人皆出来相迎。
今日乃是萧淮寿宴,护国公府早已门庭若市,一些个大人也携着家眷贺寿,便是先前与萧家有些矛盾的尚书府郭家,今日那郭老夫人张氏也携女前来,晚些那郭尚书也会前来赴宴。萧鱼见惯了护国公府的繁华,上一回萧淮寿宴,适逢先帝驾崩,之后有战乱连连,并没有好好办,这会儿热热闹闹的,萧鱼看着也觉得高兴。
只是,今日就皇后独自前来,萧家人心下好奇,却又不好多问。
毕竟萧鱼入宫之后,是颇受圣宠的,就凭后宫就单单她一位娘娘,就足见其地位。
还是萧鱼见罗氏一副想问的样子,主动坦然道:“皇上近些日子政务繁忙,有些走不开,今日便不来了。不过专程让我带了寿礼给父亲。”
现下都到自个儿家里面了,又何须遮遮掩掩的?罗氏便拉着萧鱼单独问:“宫廷之事,母亲虽无法及时知晓,却也略有耳闻,听说这几日皇帝待你有些冷淡,究竟怎么了?你与母亲说说,母亲也好替你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