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他一心考科举,却因官场官官相护、徇私舞弊,屡屡落榜,难以一展抱负,如今乃是堂堂的吏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官。
他就道:“只是……先前护国公如此忠烈,如今忽然却想通了。”
虽欣赏萧淮,可萧淮毕竟是前朝忠臣……总是有些忌惮。
自然不是忽然。薛战想起那日凤藻宫的那位写得那封信,若是他猜得没错,这封信,才是关键。萧淮纵横沙场二十年,是个铁血男儿,却是个爱女的好父亲。
萧鱼。
薛战看着面前的茫茫雪色,想到了那日那具香甜娇软的身躯,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些许温度,他微微曲了曲手指,而后缓缓舒展眉眼……
这萧太后,腰可真细。
第5章 二嫁
萧鱼一直担心着赵泓的安危,直到这一日来了圣旨,新帝正式封了赵泓为安王,将赵煜还是太子时的府邸赐给了他。
安王安王,这封号的意思就已经很清楚了,便是要他安安分分的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倘若听话些,便可饶他一条性命。
这几日在宫中,萧鱼虽与那新帝素未谋面,老老实实的待着,却也并非什么都不知晓的。新帝薛战乃是草莽出身,性情残暴,手段粗暴直接,她原以为,他肯定不会放过赵泓的。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比萧鱼预料的要好得多。
圣旨已下,赵泓就要出宫去安王府。小家伙非常舍不得萧鱼,萧鱼弯下腰替他系着斗篷带子,柔声与他说:“泓哥儿先走,娘亲很快会出来和你相见的。”
将他带出去交于前来领人的大人,是位年轻的男子,容貌周正,二十出头的年纪。萧鱼抬眸,对那人说道:“安王身子骨弱,这一路有劳大人多多照拂。”说完,身边的春晓便将准备好的两个金元宝塞到了男子手中。
萧鱼别的没有,金银珠宝管够。
见这位男子并未接过春晓塞来的金子,只是看到面前的这位萧太后,云鬓花颜,娇娇艳艳,不禁有些耳根泛烫……忙匆匆撇开眼,又听她甜糯清润的声音,更是憨然道:“娘娘放心,小人定会好好照顾王爷。娘娘的心意小人心领了,只是小人跟着皇上带兵打仗,素来军纪严明,这番好意,小的不能接受。”
这便行礼,直接领着赵泓出去。
金子都不要,可不是个傻子嘛!
萧鱼目光怔怔,瞧着这这年轻男子愣头愣脑的,后知后觉觉着有些好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赵泓依依不舍的被领出了凤藻宫。
萧鱼站在庑廊下看着他走。
大雪皑皑,赵泓披了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昔日也是堂堂天子,九五之尊,如今国破,只能在这薛贼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她那短命的皇帝表哥早早的没了,姑母也破城之日自刎,将烂摊子都丢给了她,可是她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有能力护赵泓周全?更别提复国了。如今这赵泓保住了一条小命,她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表哥和姑母了。
元嬷嬷拿了件云锦累珠披风给萧鱼披上,说:“娘娘,外面冷,王爷都走远了,您还是进去吧。”
王爷……是啊,如今这世间已然没有大魏皇帝,有得就只有大齐的安王。
……
赵泓一走,萧鱼自然没有办法安心在宫里待着。日日煎熬,可谓是度日如年。等了整整十日,才等来了一顶凤轿接她出宫。
萧鱼回护国公府时,已经夜色茫茫。落轿时,元嬷嬷撩起轿帘,便看到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上来迎人。
“年年。”
萧鱼抬起头一看,入目的正是她大哥萧起州的脸。他们是嫡亲的兄妹,从小感情就好,萧鱼欢喜期盼了一路,看到萧起州的脸,才有种真实的感觉。
萧鱼声音哽咽的喊了一声“大哥。”
萧起州扶着她下了出了轿子,一落地,便看到护国公府大门前,烫金大字的门匾下,立着一个笔直高大的身影,如峻峰孤松,傲然而立。
萧鱼看到萧淮,才急急跑了过去,叫道:“父亲。”
萧淮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儿,伸手摘了她斗篷的兜帽,藏在帽兜之下的这张雪白小脸便显露了出来,眉目精细,容色无双。
正是他的宝贝女儿,毫发无损。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宝贝的紧,如今看着她平平安安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哭哭啼啼的娇柔模样,才心疼道:“好了,莫要哭了,日后父亲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萧鱼红着眼眶点点头,在宫里如何的淡然,可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唯有在父亲面前,她才能毫无顾忌的当个被保护的小女儿。
萧鱼随父亲萧淮进了屋,母亲罗氏和大嫂唐氏都在。
罗氏看到萧淮领着萧鱼进来,急急上前,伸手捉住萧鱼的双手,一双眼睛将她细细打量了一遍,末了心疼的喃喃道:“瘦了,瘦了……”
又觉得萧鱼的手凉,赶紧叫丫鬟将准备好的手炉拿了过来,塞到了萧鱼的手中,与她说,“回来了便好,你父亲日日盼着你,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萧鱼晓得罗氏是真的关心她,她是她的继母,起初她唤她母亲也有些便扭,后来罗氏悉心照顾她,她才渐渐接纳了她。能让这般性子的萧鱼接受罗氏这个母亲,可见罗氏对她有多好了。
捧着罗氏给她的手炉,温度刚刚好,暖烘烘的,又不烫手。萧鱼道:“让父亲和母亲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阖家团聚,萧鱼心中踏实无比。
而同样,整个长房也仿佛回到了往日的其乐融融。
深夜萧淮从书房回来,罗氏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上前伺候他更衣。自打围着护国公府的兵马撤去之后,萧淮的心情一直都不大好,今日顺利将萧鱼从宫中接了出来,才在萧淮的脸上看出了些许暖意。
罗氏抬手解着萧淮的腰带,轻轻的说:“如今年年归来,咱们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没有什么比这个跟重要的了。妾身知晓国公爷心中难处,可是事实已成定局,还望国公爷能想开一些。”
萧淮道:“夫人说得是。”
他想到了这几日与那新帝接触,那新帝虽出身不显,也不似皇家贵族子弟那般文雅,却也是个极有手腕的。萧淮一心效忠于前朝,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新帝的确比当初优柔寡断的赵煜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