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七日时间内,秦鹿倒是收到了谢尽欢那边的飞鸽传书,南郡也就是南都城,城郊处有一所空宅,原是三十年前燕京的某个官员买来养老的,结果对方病死在了岗位上没能用到,府上后辈没有继续为官的,便想将这一处变卖换做经商的银钱。
谢尽欢查过了,房子干净,环境不错,风水也好,只是离南都城不太近,周围也没有村落,不过那老头儿生前挑选宅屋的时候在那屋子的院外撒了一把花种,三十多年下来,花种爬了满山,小屋被鲜花簇拥,倒是非常漂亮。
秦鹿知晓梁妄不爱被人打扰,他若想玩,自己去城里头找乐子可以,但不可以叫别人的乐子找到自己的家门口,于是这房子便就定下来了,秦鹿写信让谢尽欢先将里头收拾一番,自己这边就动身。
从金珠城到南都城,如若停停走走不赶路的话,大约要二十天左右。
这么长的时间够谢尽欢将那处里外打通,好吃好玩儿的标记下来,好让秦鹿与梁妄过去了就能自在,而在路上的这二十天,秦鹿想着会经过一些地方,正好这个时节风景不错,还可以跟着梁妄四处转转。
金风川派人盯着无有斋,得知无有斋这几日都在朝外搬行李,金风川便坐不住了。
秦鹿与梁妄府中的花草要先行,交给镖局托运到南都城外的屋子里去,故而动静大了点儿,周围几家都知道他们要搬走了,隔壁的小孩儿还舍不得,哄着秦鹿给他买了两串糖葫芦。
金家的仆人问了秦鹿隔壁那一家话,才知道秦鹿春分时就会搬走,具体去哪儿他们也不知道。
眼看春分只在这两天,这些天里金风川都没机会再见秦鹿一面,不知是不是好胜心在作祟,越是得不到的人心里就越想得厉害,偶尔想起秦鹿几次坦然拒绝,金风川的心里还有些泛酸。
听到下人给他的消息,金风川恨不得立刻冲到无有斋去,大不了将梁妄的银票还给对方,和他说一句,二十四块千年墨砖送给他了,但他一定要把秦鹿给留下!能不能娶回来先不说,至少人不能离开金珠城,否则日后他上哪儿找去?
结果才要出门,两个消息就先后绊住了金风川的脚步。
一则是干江都送来的,说是严玥爹娘那边找到了燕京的关系,原先压他们一头的大官被召回燕京革职查办,他们担心严玥的情况,希望严玥能尽早回去。
二则便是关于梁妄与秦鹿的,两人来时也找了镖局托运了一些物件,大多是字画花草,以那个镖局给的地址来看,是在轩城外不远处的一所宅子。
而那个宅子如今都是空着的,听城中经常听戏的人道,那宅子原先的主人是燕京来的大户人家,生了病才在轩城外调养身体的,喜欢听戏、溜鸟儿、喝茶、下棋,不过十二年前,那人身后就已经跟着个年纪轻轻的丫鬟了。
金风川见了信,手心直出汗,十二年前就十六、七岁的相貌,总不至于如今的秦鹿,已经年近四十了吧?
第55章 燕京旧事:十
金风川本想去找秦鹿, 可前两日来府上有生意来往的倭国人说金风川给他的茶叶价格太高,正好将到清明, 他想自己去天赐王朝产茶地段去买茶叶。
金风川心里气急,他前几日好吃好喝地照顾这人,两人已经做了好几年的生意了,结果这人往风满堂一跑,问了其他人茶叶的进价,比金风川这儿便宜就开始嚷嚷, 金风川也是解释许久,不同的茶有不同的价格,去年的陈茶与今年的新茶自然不能比。
金风川销外的茶叶也是与茶商预定下来的, 这倭国人不算个小客户,如若倭国人不肯要茶叶, 金风川至少损失了十几万两,失钱是小, 他与茶商失信才是大。
得知那倭国人已经找好了前往天赐王朝中心地段的商队,打算一起行动时, 金风川就在金家跳脚直骂:“小矮子真是不讲信用,在商言商, 说的就是诚信二字,老子玉盘珍馐伺候他,到嘴的小妾都没看一眼,他还敢给老子跟着商队去找茶商!”
家中管家听见这话,连连安慰:“主子别担心, 眼看就到清明,好茶清明采,等那倭国人去找茶商,茶叶早就采光,剩下的也是清明后的老茶了,采光的茶叶多是有人定下的。主子与那倭国人一直交易的都是秋山紫笋,秋山紫笋每年预定量高,举国皆饮,主子不如先一步过去,只要将剩余茶叶全都购回,那倭国人走空一场又急着回去,不怕他不重新来找主子谈。”
金风川也想到了这一点,秋山紫笋不是贡茶,每年的产量也不算小,正因为平价所以出售国外才比较有利可图,金风川今年定了不少,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有茶山空着没人预定,也不剩几座了。
金风川家中有钱,也想花钱给倭国人买个教训,今年凡是剩下来的茶他全包了,如若多了,他就再等价卖给茶楼,或者做礼送给有生意往来的伙伴也是好的。
金夫人听金风川要去秋山,知道去秋山会经过干江都,于是也想跟着去,带着严玥一起回一趟老家。
金风川想了想,金夫人也的确有三年没回过娘家了,他上一次出海一去就是两年,家中大小事宜都靠金夫人打理,恐怕是严玥过来了,金夫人也想家。金风川虽觉得他去做生意金夫人与严玥跟着不合适,但也没有拒绝,便让金夫人也收拾了行礼,几人明早一起出发。
金风川将府里的小事交给了侧夫人,陆馨依头一次担当大任,心里有些激动。
严玥一听自己可以回去了,也高兴,不过她还有些犹豫,于是拉着金夫人一旁说了一些话,等众人上路了,金夫人与金风川坐在了同一个轿辇了,才对金风川问道:“之前来我家,救过祺儿的那个梁老板是什么人?”
金风川见金夫人提起梁妄,于是皱眉问:“问他做什么?”
金夫人道:“是我家玥儿嘛,她与那梁老板有过几面之缘,先前花灯节,梁老板还救过她一回,上回梁老板来我们家出手就是三十万两黄金,家世肯定也不错,玥儿也到了合适的年龄了,我想着这回回去,正好可以与姨父姨母说说这事儿。”
“给严玥说亲啊?”金风川想起严玥与秦鹿酷似的长相,心里觉得分外别扭,只好说:“我与梁老板也不熟,他家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你瞧他上回动手不简单,沾了神神鬼鬼之事的还是别让严玥接触了,免得惹上麻烦。”
金夫人转念一想也对,那梁老板虽看上去俊逸非凡,但发色、肤色与打扮的确有些怪异,于是便不再提这事儿了。
出金珠城后走了半日,一切都没问题,却没想到才过第一个山头,金风川等人就遇到了山匪。
这处山匪极其多,就喜欢打劫外国商旅,金风川家的轿子上头都挂着金子与家族图腾,一般山匪见了也不会有所举动,此番却将路给逼停了。
马车一晃,金风川掀开车帘朝外看去,之间周围浩浩荡荡几百人,前头两排都是骑着马的,因为常年打劫有钱的商旅,故而这处山匪的家当都很可观,从不缺兵器配件。
金风川见为首的脸上蒙着黑布,远处还有一群人缩在了那儿,大约有二十几个,金风川此番没带多少人,家中府丁也就十个前后护着,加上女眷与随行伺候的丫鬟,一共十五个。
他皱眉对着那为首正在清点人数的人道:“我乃金珠城金家金风川!年年往这山底下还送过一些物件给诸位,这回可否通融一番,放我金家人过路?”
“又来个金家人?巧了,爷这三天放了四拨金家人,谁知道你是真是假?”那为首的骑在马上,大刀往前面人群里头一指道:“你瞧瞧,那群金发碧眼的也说自己是金家人,这年头金家人可真是遍布啊,路上捡一块石头都是金家的。”
金风川一听明白了,这是往来他国商旅知晓金家在金珠城的影响力,也知道凡是从这条路上往天赐王朝深里去,必然会碰到打劫的山匪,故而会挂着金家的旗号过去,山匪若懒得动手,也就不会检查过路的是否都是金家人,通通放行就是了。
今日金风川还真是碰了巧,他眯起眼睛朝人群中看去,正好瞧见了那个倭国人,气得金风川从马车里走出来,双手环胸直摇头。
金夫人哪儿见过这个阵仗,躲在马车内不敢动,怯生生地问了句:“夫君,我们……我们还走得掉吗?”
骑马的男人朝马车里瞥了一眼,又看向金风川道:“你真是金家的人?我没见哪个他国的商人还带女人出行的。”
金风川皱眉,从腰上取了个牌子递给对方道:“首领若能放我一家离开,三日后凭此腰牌去金珠城,我送首领一整套马具。”
“一整套是多少?”那男人问。
金风川说:“你山上有多少马,我就送多少套。”
男人一拍手笑道:“如此也好啊!那我就许你……带五个人离开这里。”
“五个?!”金风川皱眉。
男人耸肩说:“谁知道你这腰牌又是真是假?五个!不能再多。”
金风川皱眉,回头朝马车内看去,犹豫着道:“我夫人回金珠城总行吧?”
男人仔细看着纯金的腰牌道:“给足了保金,爷亲自派人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