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训好了鬼妻,才能送入他人府中,否则不经**,谁家的祖宗不满意,自然适得其反。
顾定晴挨了许多次打,也吃了许多苦头,若她不看,不学,不跟着那书本上所说,还得喊一些羞人的话,非但要打,还会断了她的粮食与水,饿她几天。
伺候人的方法是一套,伺候鬼的方法又是一套。
鬼因为无法触碰活人,所以往往要求更为极端扭曲,顾定晴要学会如何摆弄自己,去取悦他人,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她每每想起都觉得浑身发寒。
后来周家人终于答应了娶鬼妻,国师高兴,送了一套廉价的嫁衣给她,顾定晴不肯穿,又是挨了一顿打,后来还是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将她的衣服脱去,又强迫地帮她穿上了嫁衣,喂了一碗迷汤后,直接将她丢入了红轿中。
顾定晴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国师对她说的话。
他说:“去了那里,记得你伺候的是谁,若得罪了鬼魂,有你的苦头吃。”
握着杯子的手指尖泛白,杯中的水也渐渐凉了,国师逼着顾定晴学那些取悦人的事,顾定晴只是对秦鹿说了三言两语,绕过去了,不过她那一瞬脸色苍白,呼吸都乱了,可见事实不如她所说的那般简单,其中的折磨,必然更多。
秦鹿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头一次听说过为鬼魂娶妻前,还得有这番驯服的过程,难怪顾定晴不愿提起国师。
顾定晴说,国师亲口承认自己并非是第一次替鬼魂娶妻了,前面几次屡屡犯禁,只是他走运,没出过差错,也没被梁妄发现。
这种肮脏事,他自然不能在宫里去做,所以才会在城外买了个私宅,也许除了替鬼魂娶妻这一件事之外,他还营生其他坏了道中规则的肮脏买卖。
“那私宅在何处,你可还记得?”秦鹿问。
顾定晴摇头说:“我去时坐马车,出来时已经晕了过去,不能准确知道那地方在哪儿,但我知道大概。他的马车从南门进,从西门出,停下受检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出了西门后马车有一段路很颠簸,我还听见了水声,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我在那儿的那段时间,周围没有人声,应当是荒郊野外,你可以根据这个去查。”
秦鹿点头:“已经够了。”
正好这时小二敲响了房门,道:“客官,热水备好了,现在提进来吗?”
秦鹿起身开门,对小二道:“浴桶装满,然后让厨房做几道菜,半个时辰后端进来。”
小二点头,将热水倒入浴桶后退下,秦鹿得了消息还得去说给梁妄听,于是让顾定晴沐浴用饭,好好休息,这便离开了房间。
等人走了,房间内浴桶中的水盛满,顾定晴才将房门锁上,她趴在门上听了会儿,确定自己房门前没人经过,这才转身背靠着门,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纯金打造的杯盏,做工精细,上面浮雕了龙凤呈祥,栩栩如生,两侧的龙凤呈祥中间,还有一朵盛开的莲花,莲花的花蕊则是碧绿的宝石点缀,不论怎么看都价值连城。
只是这杯盏像是才从地里挖出来的一般,上面还有泥土,被顾定晴小心翼翼地以嫁衣抆去,本来给她沐浴用的洗澡水,先一步用来洗了杯盏。
等杯盏彻底干净,恢复如新了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将杯盏放在了眼所能及的地方,轻声道了句:“周熠……”
因为是白日,杯盏毫无反应,不过顾定晴却很开心,一双豆眼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天真烂漫道:“你答应我的,你都做到了,这是我在心里偷偷答应你的事,等你看见,一定会很高兴!”
第35章 百年金盏:十二
秦鹿别了顾定晴, 便直接去了梁妄的房间。
早间他离开房间的时候忘记关窗了,此时房内窗户边落了一层白进来, 梁妄就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天音挂在了窗边的挂钩上,金笼被棉布罩着一半,露出一半。
他手上拿着一个小瓷罐,里头是天音吃的鸟食,正被梁妄用一根银勺子舀起, 喂进天音的嘴里。
秦鹿见状,不禁感叹一声,鸟儿活得都比她好, 至少得梁妄亲手喂过东西吃,还随身不离地带着。
秦鹿关上了房门, 端着个凳子坐在了梁妄的对面,她坐姿有些豪放, 墨绿的裙子撑开一圈,梁妄瞥了一眼, 眉心微皱正准备说她,秦鹿自己乖乖合上了腿, 身体略微前倾,认真道:“王爷,那顾定晴有古怪。”
梁妄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秦鹿道:“先前还在周家的院子里,顾定晴害怕得躲在了床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你让我去找她,我去了,后来将她哄出来,她腿软我扶了她一把,这人一直小心翼翼藏着的手腕被我瞧见了。”
“她的腕上戴着一个玉镯,质地很纯,打磨得圆润,甚至有些灵性,这等玉若在桃花婆那儿来换,能换得一张倾城的脸。”秦鹿轻轻眨了眨眼睛:“她一身嫁衣如同破布,头上金钗也是假的,浑身上下的装饰加在一起都不超过十两银子,周家人更是从未见过她,她那块玉镯从何而来的?”
秦鹿记得自己发现时,顾定晴还不知情,只是她有意隐藏,后来就一直将手缩在了长袖里,没再露出更多值钱的玩意儿。
梁妄道:“兴许是有人给的呢?”
秦鹿一怔,轻轻眨了眨眼,忽而想起来她在顾定晴面前提起周熠时,这人还特地为周熠辩解了一句,说他是个好人,从来没有害过自己。
“这女子瞧着的确不是一个安分的,你可从她那儿问到了关于国师之事?”梁妄放下了银勺子,棉布遮住金笼,屋外凉风吹了进来,扬起了他一缕发丝,窗边桌案上一盆朱红的长寿花开得正艳,衬得人肤白胜雪,晃了秦鹿的眼。
片刻没等来秦鹿回话,梁妄才停了整理袖边的手,抬眸看向她。
双方对上视线的那刹,秦鹿突然深吸一口气,脸颊红了些,然后挪开目光张口便说:“国师那边,顾定晴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我了,等会儿我让谢尽欢按照她所说的在燕京城外找一圈,等找到了国师的私宅,应当能在那儿等到他来。”
梁妄忽而笑了,慵懒地靠在了椅子上,视线还在瞧着秦鹿的脸没移开,秦鹿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自然!王爷的时间何其宝贵,不必浪费在这等小人物身上,不如我找个机会联系江旦,让江旦以他名义把国师约出宫来,燕京人多眼杂,不好办事,便让江旦引他去城外……”
秦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着头,双手在膝前收紧,将膝盖上的裙子抓出了几道褶皱,她说:“您……您别这样看着我。”
难得在她脸上瞧见了一抹红晕,梁妄颇为好笑地摇了摇头,没再继续看着,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与秦鹿碰面时的场景,那时她还有胆子占山为王,拦着他的去路,说要带他回去当‘压寨夫人’的,那时她脸不红气不喘,现在倒是矜持了许多。
顾定晴的事,梁妄没有多问,毕竟只是个普通女人,除了八字特殊点儿,也不会什么法术,防着她不如放任她,说不定她还能露出马脚来,最重要的当是还藏在皇宫中的国师。
坏了道界的规矩,梁妄便要将他绳之以法,只是皇宫院深,皇帝又有真龙之命,多少与阴邪之物相克,梁妄虽然被称为道仙,但说到底也是个不死不活超出生死的生灵,总归不属于阳类,与那些浩然正气命里相冲。
谢尽欢白日在燕京城里转了一圈,打听了有些关于国师的坊间传言,有人说得神乎其神,也有人说见过他的相貌,瞧着像个神棍。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谢尽欢才回到客栈,前脚刚踏入客栈就被秦鹿给叫走了,两人去了客栈的院子里,秦鹿交代他务必找到国师在燕京城外的私宅,如若这人道法不低,恐怕私宅周围布了阵法,未必好找,让谢尽欢多留心眼儿。
谢尽欢一瞧任务来了,于是厚着脸皮向秦鹿讨要两张长青的符纸,好以此护住自己的容貌。
秦鹿听他这么说,有些无奈地将人带到了梁妄的跟前。
谢尽欢从来都不是梁妄的手下,只是梁妄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又敬仰对方的道法,尊重对方的身份,所以凡是梁妄要他办事,他都会应下,不过毕竟是经商多年,该得的一些报酬还是要拿的。
长青符,可保证短时间内容颜不变,于普通人,大约是三五年左右不易衰老。
谢尽欢学着写过,只是学得不像,作用也不大,毕竟没有道法也没有天命,画得再多也是废纸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