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在那里吗?
李八卦想着,脚下加快,撒开脚丫子往村落跑。
村落并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居住,房屋都很是破败,家家户户紧闭家门,静得只有落雪的声音,她来来回回找了许久,也不见孟洵的身影。
这真是大师兄的梦吗?
他梦一个深山的小村落做什么呢?
李八卦茫然停住脚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梦仙骗她,想把她困在梦里?呜呜,她是不是上当了?
就在这时。
一声尖叫打破宁静,震得树梢的雪都飘然落下:“啊,救命啊!怪物,这是怪物!你生了一个怪物啊!”
靠近山脚的一户农家,门倏地打开,一个身穿蓝色袄子,黑色粗布裤子的老妪跌跌撞撞爬出来,沟壑纵横的面容上满是惊恐。
“娘,娘,孩子呢?”屋内,躺在床上的秀美的年轻女人伸出一只干瘦的手,声音虚弱又急切,“让我瞧瞧孩子……”
老妪悄悄观察婴孩半晌,见他没有动静,她胆子大了起来。她撑着门板爬起身,又哭又骂:“我呸,还孩子?看你生了个什么东西!不会哭,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人瞧,渗死个人,还一闪一闪冒光,晦气啊,造孽啊,你生了一个怪物啊!”
“什么?!”年轻女人大惊失色,一翻身从床上滚到地面,她趴在地上,不可置信瞧向不远处的婴孩。
只见冰凉的地面,刚刚落地的婴孩只裹着一片薄薄的红布,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脚丫,周身泛着若有似无的金光,一双清澈的眼眸静静打量着四周。
多漂亮的孩子呀。
那是她的孩子呢。年轻女人微笑,想爬过去抱住她的孩子。
婴孩察觉到她的目光,倏地从地上爬起来,展开两只藕节似的小手,蹒跚走向女人,小而精致的粉嫩嘴巴微微弯起,奶声奶气道:“娘,抱,抱抱。”
会,会说话!
老妪魂都吓没了,当场眼皮一番,吓晕倒地。
年轻女人稍好一些,但面上血色全无,她惶恐地瞪着婴儿,手脚并用慌忙往后怕,歇斯底里地尖叫:“啊,不要过来,妖怪!妖怪!走开!!”
妖怪。
婴儿停住了,他漆黑的眼眸静静瞧着害怕得惊声尖叫的年轻女人,眸底闪过不解,困惑,迷茫。
最后归为寂静。
唔,那双眼睛,有点眼熟。
趴在墙头暗中观察的李八卦歪头想了会儿,抖掉身上的落雪,小短腿往上一提,轻松翻过矮矮的土墙,进了农家院子。
她一溜烟儿跑进屋,看着只着一片薄薄红布,光着一双小脚丫,孤零零站着的婴儿,急忙脱下她那薄薄的外衫,想要给他披上。
那么冷的天,小婴儿会冻坏的!
然而下一刻,她惊呆了。
薄薄的衣衫穿过婴孩的身体,她的手也穿过婴儿的身体。难道她,现在是透明的?!
李八卦狐疑地收回手,想了想,下了死劲去掐她的脸。
下一刻,白嫩的脸蛋被毫不留情掐破皮,渗出红红的血丝,脸颊也红成一片,剧烈痛楚袭来,她当即疼得眼泪汪汪:“哇,疼!”
明明会疼呀。
李八卦呲牙咧嘴地揉着脸,思考片刻,再次使出全身的劲儿,重重咳出声:“咳咳咳!有人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然而年轻女人和婴孩依然没有反应,一个静静站着,一个在角落缩成一团,还不时念叨着:“妖怪,滚开!呜呜,妖怪……”
闻言李八卦想告诉年轻女人,婴孩绝不是妖怪,他周身泛的是金光呀,不是妖气。天地初开,金光是世上第一抹光亮,乃至尊无上的圣光。
头顶圣光,又岂会是妖呢?
可年轻女人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话,只疯一样用东西砸向婴孩,抓到什么砸什么,婴孩却不动,任那些东西砸得他稚嫩的脸满是伤口,乖乖站在原地,奶声道:“娘,疼。”
“啊啊啊!!妖怪又开口了!妖怪要吃人了!”他一出声,年轻女人就怕得抱紧头,蓦地,她余光瞥到墙角挂着的弯刀。
那是她丈夫打猎时的工具,削铁如泥,一刀进去,再凶猛的野兽都会肠穿肚烂。
刀,用刀可以杀掉妖怪!
年轻女人一个激灵,披头散发冲到墙边,扯下弯刀,转身不管不顾刺入婴孩的胸膛:“杀了你这个妖怪!”
见状,李八卦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透明看客,弯身就去抱一动不动的婴孩:“啊,刀来啦,小心!”
一阵刺目红光闪过。
泛着冰冷锋芒的刀尖穿透李八卦的肩膀,狠狠刺入婴孩的胸口,滴答,滴答,粘稠的鲜血顺着红布滴落在地。
婴孩低头,看着被插着弯刀的胸口,久久,只奶声说了一个字:“疼。”
“去死吧!吃人的妖怪!”年轻女人猛地把他推倒在地,跌跌撞撞爬出门。
一时间,整片天地只剩下女人破碎的声音,来回飘荡:“哈哈,死了,死了,妖怪死了,终于死了!”
“不,他不是妖怪,他、他是……”
也是在那一瞬间,李八卦认出了婴孩,那熟悉的眉眼,以及眸底那总是淡淡的忧愁。她的大师兄,孟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