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少年的苍白的脸皮一下臊得通红:“是。”
李八卦不解:“怎么骗?”
“地府共有十八层,往外掏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步逍遥弯身,指尖点在第二页的一幅工笔画,笑吟吟道,“这是地府十七层,叫冥街。”
李八卦下意识张大嘴巴:“也是卖好吃的?”
“你仔细看,这是什么?”步逍遥指尖移到画里一个肤若凝脂,看起来很是病态的美人,只见她一双盈盈若水的秋眸,仿佛会说话一般,惹人怜惜。
李八卦眯着眼睛瞧了半晌,语气有些迟疑:“豆腐西施?”
豆腐西施她是听金角说的。那日天气炎热,老君突然想吃豆腐脑,还指名要天庭新开张豆腐店的甜豆腐脑,加碎冰。
金角提着甜豆腐脑回来后,晕乎乎了一天,连干活都心不在焉,银角斜了他一眼:“你刚刚又把文火烧成武火了,小心老君扣你工钱。”
许是扣习惯了,金角并没有反应,只是左右看了看,放下煽火的蒲扇,往银角那边挪了挪屁股:“银角,你见过豆腐西施吗?”
银角嚼着花生米:“那个因为太美,死了只有两魂去了地府,有一魂飘到天庭的西施?她怎么了,听我在南天门当差的兄弟说,玉帝特地下令给她在天街分了个铺面,卖豆腐呢。”
金角忙不迭点头,脸蛋红扑扑的:“没怎么,就是好看,比牡丹仙子还好看!我一瞧见她,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啦。”
银角哼了一声,抬起下巴:“不是吧,都说她病恹恹的,怎么可能比牡丹仙子好看?我不信。”
“是真的!我学给你看。”金角急了,突然捂住胸口,脸蛋皱成一团,“看到没?就这样捂着心口,眉毛啊,眼睛啊,都微微蹙着,然后……哎呀,不信我带你去看!走!”
“看就看!”
然后金角银角走了,留下还在炼丹的她,所以她知道病恹恹的大美人叫做豆腐西施。
“你的小脑瓜倒是知道不少。”见她真的认出来,步逍遥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
李八卦眼前一亮:“真的是她?”
“嗯。”步逍遥点头,翻页,是另一个美人,“这是妺喜。”又翻一页,“妲己。”再翻一页,“褒姒。”
李八卦奇道:“为什么要把漂亮大姐姐画在《地府手札》里呢?”
“因为她们住在地府十七层。”步逍遥轻笑一声,“千金见一面,嗯,很公道的价格。”
“千金见一面!她们的脸是金子做的吗?!”闻言李八卦下巴都惊掉了,老君炼制一个顶级法器,也就千金而已!
“她们的脸不是金子做的。”步逍遥似笑非笑,慢悠悠道,“而是众生那无穷无尽的欲望,让她们的脸值那么多。”
李八卦听不懂,还想开口问时,柜门缓缓合上了,少年握住拉杆摇了摇,木梯就缓缓往下降,不多会儿降到了第二层。
比起荷塘月色,美食飘向的第一层鬼街,第二层来往的鬼魂更多了,街道两旁也没有烟火气息浓厚的美食摊子,但长着不少树,缀满了水灵灵的果子,树下还分别立着牌子。
蜜桔:十两任摘,单买一个五两。
梅子:二十两任摘,单买一颗十两。
荔枝:三十两任摘,单买一颗二十两。
……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嘴唇翕动:“客官要出去瞧瞧吗?这里的果子薄皮汁多,味道不错的。”顿了顿,慌忙补上,“当然,你们摘不用付钱!小的请。”
“啧。”步逍遥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阎王做黑买卖倒是对得上他那张脸。”
少年缩头,小声嘀咕了句:“地府开销大,上面又不拨银子,没法子。”
虽然他也觉得阎王的定价太吃人不吐骨头了些。不过谁让地府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呢。不吃只能饿着了。
步逍遥没理他,笑吟吟揉了揉李八卦的头:“小甜果,想吃其他品种的小甜果吗?
李八卦摇头,不知在打什么鬼点子,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又转,等木梯降到第十层,她倏地开口:“逍遥哥哥,你认识阎王爷爷吗?”
“阎王爷爷?哈哈,他确实长得老气横秋。”步逍遥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张,笑得肩膀都在颤动,“我和他,勉强算是旧相识吧。”
闻言李八卦眼皮一跳,现在明舟不知掉哪儿了,她去十八层地狱救了元清的鬼魂后,就要单枪匹马去找生死薄。
既然步逍遥是阎王的旧相识,那他应该知道阎王的书房在哪儿吧?
就在此时,木梯到了十六层,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火光,映得夜空血腥的红,灼热得天地间一片烧焦的气息,满是鬼哭狼嚎声。
连带着木梯里都闷热不少。
李八卦额头、掌心不时冒出汗,她抬起袖子胡乱蹭了蹭,佯装不经意道:“那阎王爷爷住在第几层呀?”
“怎么,你想看他那张黑炭死人脸?”步逍遥合上《地府手札》丢回柜面,摸出羽扇轻轻摇着,每一扇都扫过李八卦,带起一阵凉风。
李八卦往他旁边靠了靠,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等他弯身,踮脚凑到他耳畔神秘兮兮道:“逍遥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咚。
下一刻,木梯停在十七层,正是冥街。门外是静谧的月色,不似前几层的可怖和阴森,犹如寻常的街道一样,只几个高大的身影晃动。
街两旁有四栋楼阁,偶尔,会传来清扬婉转的琴箫声。
步逍遥用扇柄撑着下巴,歪头对少年笑得和蔼可亲:“我的小甜果要和我说秘密,你也想听吗?”
“不不不,小的不敢。客官说完了,小的再回来!”少年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踉跄着跑出木梯,手脚并用爬了数丈远。
步逍遥挑眉:“我是认真的,为何怕成这样?”说着他摇了摇头,笑吟吟道,“好了,小甜果想告诉我什么秘密呀?”
李八卦缩头缩脑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是来偷生死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