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那张虽然圆,却小而精致的脸蛋衬托下,那枚山鸡蛋看起来又大又圆。
孟洵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青筋暴起,直到李八卦手都举酸,他那轻得似风一吹便散开的声音才响起:“鸡蛋是给我的?”
“嗯嗯!”李八卦一边猛点头,一边把鸡蛋塞到他掌心,“这是山鸡下的山鸡蛋,十二师兄说……”
说未说完她便顿住,呆呆瞧着孟洵的手,好凉,他的手怎么冰块一样?凉得毫无温度,嘶嘶冒着凉气。
虽然李八卦没见过雪,也没摸过冰块,只是有一日太过炎热,老君曾厚着脸皮去冰婆婆那里讹了一葫芦冰镇酸梅汤。
去之前,老君拍胸脯保证拿回来平喝。回来后,他满意拍着圆鼓鼓的肚子,说:“八卦呀,这冰镇酸梅汤可太解暑了,那冰块化时还唰唰冒冷气,凉快啊。”
孟洵的手,就和老君说的冰块一模一样。
她奇道:“大师兄,你的手好凉呀。”
闻言孟洵倏地收回手,眸底有流光闪过,长长的眼睫在脸颊投下方小小的阴影:“许是崖底风寒,吹着了吧。”
崖底风寒?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之前李八卦掉落的地方,她抬眸看了圈,果然崖底比起昨日的仙境花飘,今日已变成一片废墟。
四季湖再无四季如诗如画的景色,变成了一条堆满碎沙石的干涸大坑,那树貌美的无叶花也枯成一片片落在地上,淡蓝色的花瓣褪去颜色,只留下枯黄的残意。
曾悬浮空中的枇杷果更是碎成一地残渣,随着冷冽的风,不知将会飘向何处。
怎么会这样?!
她几步跑到无叶树,捡起一捧残花,不可置信道:“大师兄,三龙毁掉的不是山洞吗,怎么这儿也被毁了?”
“它们是封印崖底的灵力孕育出来的仙物,三龙破了结界,也就毁了它们存在的空间。”孟洵走到她身后,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头,“而你掉入结界,之前是不是无法喷火?”
“嗯!”李八卦点头,低头看了眼胸前的树叶吊坠,难怪池砚给她的树玲珑会失灵,原来那时候她就掉到了结界里。
说完想到不久之前还叽叽喳喳的满树繁花,以及争先恐后往她手里钻的枇杷果,她突然鼻头酸酸的,大滴的金豆子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呜呜呜,大师兄,我也不想当个哭包子,可是……就是好难受……那些无叶花和大果子昨天还在呢……怎么突然没了呢,呜呜呜,大师兄,它们还会回来吗?”
“因为小八卦是善良的好孩子,所以会难受。”孟洵蹲下用大拇指轻轻拭去李八卦脸上的泪,唇边是温柔的笑意:“一会儿师兄给它们堆个花冢,然后天天来崖底给它们浇灌仙水,等来年,它们就会再次发芽了,好不好?”
李八卦泪眼婆娑地抬眸:“真的吗?”
孟洵笑着点头:“真的。”
“那、那、那等它们发芽了,你会带我来看它们吗?”李八卦一抽一抽的,金豆子还是掉不停。
“当然会。”孟洵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故意严肃道,“我现在去给它们堆花冢,不过你要保证不哭才行。”
“嗯嗯!”李八卦赶紧捂住嘴,只露出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打着哭嗝道,“我不哭了,大师兄,嗝……额,我真的没有哭了!大师兄你快去吧!”
她机灵的小模样可爱得不得了,孟洵的笑意再也掩不住,从眸底逐渐蔓延:“好。”
一个时辰后,枯掉的无叶树下堆了两座不大的花冢,一座埋的是残花,一座是枇杷果的残核。
……
从思过崖底回到竹海。
李八卦心心念念的就是孟洵做的美味,果然进屋就看到桌上摆了一个小小的炭火炉,上面热着盘白兔模样的食物。
袅袅热气里,白白的长耳朵和身子晶莹剔透,仔细看,肚子里还有团粉粉的馅料,用红糖浆点的眼睛和小嘴巴也活灵活现。
“哇,兔子!”她扑到桌边,眼睛倏地璀璨。
她以前见过兔子,嫦娥到八景宫买美颜丹药时都会抱着玉兔,又白又胖的,她可喜欢了。只是那时的她无法动弹,连摸一下玉兔都不能。
白兔,应该是软软的吧?
李八卦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伸出指尖,小心碰了碰白兔的肚子,果然软软的,热热的,微微一捏便破了皮,一缕淡色的糖浆顺着破掉的薄皮流了出来。
顷刻间,淡淡的玫瑰花香在屋里弥漫。
她咽了咽口水,直接抓起一个白兔包,一口咬了半个。玫瑰花和糖熬的玫瑰糖浆瞬间流了满嘴,加上切碎的花生和芝麻,甜而不腻,齿颊留香。
“好吃好吃!”她另一只手也抓起一个白兔包,左一口,右一口,塞得两边脸颊都圆鼓鼓的。
孟洵端着冰糖莲子炖雪梨进来时,李八卦已经吃得满脸是玫瑰糖浆,她那一直没消肿的腊肠嘴更是油亮油亮的,看起来似是又肿了圈。
他放下糖水盏,用丝绢一点一点给她轻轻抆嘴,唯恐碰疼她:“慢慢吃,别噎着了,喜欢师兄下次还给你做。”
“嗯嗯,我喜欢的!”李八卦乖乖坐着不动,余光却不时瞄糖水盏,“大师兄,那是什么呀?”
“冰糖莲子炖雪梨,喝了可以去热火,不然你的嘴总消不了肿。”给她抆净嘴后,孟洵端过糖水吹凉递给她,“喝完休息会儿,你身上都是灰尘,我去收拾衣裳,一会儿你去澡堂梳洗下。”
“嗯。”李八卦大勺大勺喝着糖水,随口道,“大师兄,竹海没有洗澡的地方吗?每次去澡堂都好远哦。”
出门的孟洵脚步一顿,静默片刻,他才道:“没。等崖底之事处理妥当,我给你搭一间吧。”
“嗯,谢谢大师兄!”
李八卦吃饱喝足后又歪着打了会儿盹,便提着孟洵整理好的一篮子衣裳去澡堂沐浴。
等她到时,澡堂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菱素,一个是菱歌,两人泡在澡池里,轻声细语说着体己话。
不过多是菱歌在说,菱素只是静静趴在池边,削若葱段的手指细细摩挲着一条玄色剑穗,雾气袅绕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师姐你不要担心。”见状菱歌叹了口气,“十八生辰宴如此重要,二师兄一定会按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