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动真怒了。
苏氏也不得不先避其锋芒,只好差人将府里负责分发新衣的管事花婆子,叫来。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回暖,并伸手将慕容久久拉到了跟前,道。
“祖母错怪你了,阿桂,还不快取我今年新作的连云斗篷,给大小姐披上,原我就觉得,那颜色青嫩,如今配久久正好。”
桂嬷嬷那边,已经取出了新做的一套薄斗篷,暂且披在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同时。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寿安堂内,气氛俨然冷淡了很多,众人各怀心思的都保持了沉默。
也趁着这个空档,慕容久久第一次打量了后院,唯一的两位姨娘。
梅姨娘艳丽,沈姨娘平淡,虽不知她们过去是什么作为,但在相府,明显早就被苏氏这悍妇,打压的安分守己了。
不然也难活到今日。
尤其是梅姨娘,生的美貌动人,还能在苏氏的眼皮子底下,生下慕容子青,着实的不容易呢。
不消一会儿。
寿安堂的门帘动了一动,一名外貌颇为白净体面的婆子,就躬身走了进来,这花婆子也算相府的老人了,几乎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不对。
当即,就小心翼翼的偷看了苏氏一眼。
因为在府里,无论做什么事,她们都是看苏氏脸色的,苏氏对谁好,她们便费尽心机的溜须讨好,若苏氏对谁不好。
反过来,她们私底下就会百般压榨作践。
这些年,慕容久久便就是她们主要压榨的对象,加之慕容久久性子又是个软糯可欺的,受了委屈也无人撑腰,这样无疑越发助长了底下奴才的气焰。
恨不得将她这大小姐,当成使唤丫头的待。
而从慕容久久身上克扣下来的东西,要么变卖贴补了自己,要么拿来讨好了各自的主子,这些年下来,她们一个个心黑手黑,装聋作哑,日子竟也就这么过来了。
久而久之,她们得惯了克扣来的东西,竟就开始觉的,那东西原就该是属于她们的,半点没有愧疚之心。
但今日。
这花婆子昂首就看到了老夫人下首,端坐着的大小姐慕容久久,心头莫名的跟着一紧。
真觉的这大小姐变了好多,那端正平稳的姿态,淡漠从容的眉眼,竟是有了一股子正经主子该有的做派。
“奴婢……”
“大胆花婆子,本夫人委以你重任,你却利用职务之便,连年的私下克扣嫡出长女的用度,究竟谁借你的胆子,你可知罪,”苏氏第一个拍案而起。
怒斥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慈母。
花婆子一愣,想要辩驳的嘴,微长了长,但心里却是已经明白了,今儿定是有人要替大小姐做主了。
事情是捂不住了。
而就是借她一个胆子,也是决计不敢供出苏氏的,不然她们一家十几口子就得去喝西北风。
当即,花嬷嬷。‘咣’的往地上一跪,惊呼道:“夫人饶命啊,老奴知罪,老奴是一时想不开,猪油蒙了心,才干了这种腌烂的事,老夫对不起大小姐,对不起夫人,对不起老夫人,只求夫人看在老奴多年还算忠心的份上,绕老奴一次,老奴愿将这些年的克扣,全部补齐。”
顶罪,典型的顶罪。
慕容久久眼底有讽刺闪过,但心里却是早有预料,小小的克扣,是憾动不了苏氏分毫的,但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撼动苏氏。
而是……
“狗奴才,还敢求饶,来啊,如此恶奴,推出去,杖责五十大板,”老夫人罗氏冷冷一语,将铁面无私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五十大板!
这可是夏日,重打五十大板,就是打不死,也得疼死啊。
花婆子立时,就有些惊慌的瞪大了眼,求救似得,望向了苏氏,他们一家子为夫人当牛做马,夫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花婆子虽不是苏氏的近前心腹,但也是院子里掌家的左膀右臂,若是让她就这么轻易的遭罚丧命,必寒了这一院子奴才的心。
孰轻孰重,苏氏心里明白。
只是她正欲开口为花婆子求饶。
第016:魔高一尺
就见慕容久久已经率先起身,如今这死丫头,鬼的跟人精似得,她这一起身,定没有好事,苏氏恨的只能咬牙。
“祖母息怒,这花婆子,这些年虽对孙女不住,但也全然不是恶人,去年寒冬腊月,孙女屋里没有煤炭,还亏了这花婆子帮了一把,给了些碎煤渣子,才勉强过了冬,孙女自觉不白拿人家的好处,月钱一领上,就给花婆子送了一两银子,可惜,花婆子似乎看不上孙女的一两银子,也只叹,孙女囊中羞涩,一月也就五两的月钱,若全给了,可怎么活呀。”
慕容久久颇为哀叹的道。
但此言一出,苏氏的整张脸都黑了。
慕容子妍自然知道,这些年母亲对慕容久久的诸般克扣,仗的便是无人撑腰,父亲也不理不问。
可谁想这素来颐养天年,闲事不理的老夫人,近日竟一连抽风,她现在就是想出言帮忙,也不知从哪下口,只能气的俏脸也黑沉了下来。
“如此说来,府上不光穿衣克扣了嫡女,就连煤炭月钱也克扣了,老婆子分明记的,嫡女的月钱是三十两纹银,何时变成五两了?苏玉兰,这就是你掌的好家啊,这一个恶奴欺主,难道这一院子的恶奴都欺主吗?你倒是给老婆子好好解释解释……”
老夫人阴沉的语调,越说越气,最后气的眼角都露出红血丝,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照着苏氏的头上砸去。